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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猪小妹

古灵 2010-02-07 06:11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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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年轻人在沉睡。    转自:山东工业技师学院招生就业资讯网(www.gyjsxy.nev.cn)

    虽然早已过了他该起床的时候,但他依然沉沉酣睡不醒,因为昨夜玩得太晚、太累,他连澡都没洗就把自己扔上床,结果脑袋才刚沾上枕头就睡死了,连十级大地震都摇不醒他。

    当时已是过午夜三点多了。

    这不能怪他,好不容易高中混毕业,即将上大学的年轻人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偷偷来点“胡作非为”的刺激,譬如尝尝大麻的滋味、酗酒的感觉、泡妞的兴奋,或者混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之类的。

    虽然妈妈爱唠叨,老是碎碎念,但好好脾气的父亲总是纵容的袒护他,因为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也没有姊妹,不宠他要宠谁?

    “就让他在开学之前玩一、两个月也无妨吧?”

    “但他要是心收不回来了呢?”

    “不会的,他是个乖孩子,只是一时好玩而已,不会沉迷下去的。”

    “可是……”

    “好好好,倘若他真的收不回来心,我会负责把他捉回来,这总行了吧?”

    所以,他得到了两个月的自由。

    也因为只有两个月,为了把握难得的机会,他放纵自己卯起来玩个痛快,几乎天天不过午夜不回家,回到家时也几乎都累得像使用了八百年的抹布一样破烂,因此这日早上他才会起不来。

    体力透支了嘛!

    虽然闹钟很尽责的响了又响、响了再响,但残酷的主人一掌劈过去就把它给谋杀掉,再蒙头继续呼呼大睡,直至此刻,他再不起床就会赶不上练习时间了,然后他就会被妈妈绑上石块丢进河里冒水泡……

    突然,房门开了,一条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飘入,原来是位气质高雅、容貌姣美的小女人,二十出头,但由于身材娇小,一眼看去倒像是不满二十的少女。

    她缓步来到床边,伸臂打算摇醒年轻人,但不知为何,手至中途就停下了,温柔的眸子凝视床上的年轻人好半晌后逐渐泛起一阵薄雾,她悄然在床边坐下,已忘了进年轻人房里来的目的,那只原打算唤醒年轻人的柔荑轻轻落在年轻人脸上,充满柔情的摩挲着。

    片刻后,小女人无声叹息,那若有似无的抚摸似乎已无法满足她,于是她倾身将红唇印上年轻人的唇瓣,虽然温暖,甚至有点热烫,但仿佛蝶翼般轻盈,又如微风飘拂,因此年轻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却未清醒过来。

    于是,小女人变贪心了。

    亲吻加重了,她甚至企图将香舌探入年轻人双唇之间,这么一来,除非年轻人真的睡到忘了呼吸辫子翘起来了,不然是不可能不醒来的。

    年轻人的呼吸很平稳,并没有睡到嗝屁,所以他醒了,双眼猛然睁开,先是一阵茫然,而小女人竟还一无所觉的继续进攻,下一刻,年轻人终于察觉到自身面临的紧急危机。

    夜袭?

    不对,自窗户玻璃透射进来的日光都快照瞎他的眼,想吃虫儿的小鸟也啾啾叫得他快耳聋了,哪里来的夜?

    是日袭!

    光天化日之下的日袭!

    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他日袭?至少要先通知他一声,不然他享受不到美女的热情嘛!

    于是,他愤怒的集中斗鸡眼想看清楚凶手到底是谁……

    然而,就在看清对方的那一瞬间,他眸中蓦然涌现一股惊骇,吓得没当场昏死过去。

    上帝,这种热情他消受不起!

    不假思索,他立刻使尽全力推开小女人,小女人顿时砰一下跌到地上去摔个七荤八素,两瓣屁股差一点点就变成橘子。

    “你在做什么?”他又惊又怒的大叫,一面用衣袖猛擦嘴,好像刚吃到狗屎。

    眉尖痛楚的轻颦,小女人徐徐仰起眸子,幽怨的瞅视着年轻人。

    “那么久了,我不相信你都没有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

    感情?

    什么感情?

    千万别告诉他是“那种”感情!

    “你你你……你说什么?”年轻人吓得脸发白、嘴唇发抖,舌头绕来绕去差点打结,好不容易才把字句转出来。

    “三年前我就爱上你了,”小女人低喃。“难道你真的都不知道?”

    “爱爱爱……爱上我了?”年轻人的五官霎时扭曲得变形了。“别别别……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不,不是开玩笑,”小女人慢慢起身,表情愈来愈哀怨。“我们开始搭档后不久,我就不知不觉的爱上你了,我以为你知道,才会对我特别温柔、特别关怀,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年轻人气急败坏的断然否认,一边下床避开她远远的,像躲鬼似的。“那是为了培养默契,但最主要是……是……”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话,冷不防又冒出第三个声音……

    “那么久了还叫不醒人吗?啊,原来你这小子醒了呀!真是的,既然醒了还不快去吃早餐,不想练习了吗?可别忘了你答应你爸爸的事,玩归玩,该做的练习绝不能荒废!”

    无助的视线投向刚进房里来的中年女人──他亲爱的妈妈,再瞥向小女人,不觉打个冷颤,马上又拉回到妈妈那里,年轻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头皮愈来愈麻。

    “妈妈,我知道,只是……只是……”

    “不要怪他,是我不好,”小女人幽幽道。“我说了一些事吓到他了。”

    “胡扯,又不是小孩子,都十九岁了,还会被什么事吓到?”女人疼爱的搂住少女纤细的肩。“你别老是护着他,男孩子被宠坏了很难转回来的。”

    “我不是护着他,我……”小女人犹豫一下。“我只是告诉他我爱上他了!”

    “是吗?”中年女人淡淡的回应,似乎毫不意外。

    见中年女人的反应如此冷淡,小女人的眼眶顿时红了好几圈,两泡泪水像两汪碱水湖,随时可能决堤淹死无辜的老百姓。

    “我知道,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配爱上他……”

    中年女人这才察觉自己的反应不对,“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连连否认,摇头不够再加摆手。“我是说……”

    “我大他三岁不好?”

    “不是!绝对不是!”中年女人再度否认。“我是想说你们还年轻,他才刚要上大学,你们的目标也尚未达成,谈这种事似乎太早了,你应该了解,我对你们的期望有多深……”

    “妈?!”年轻人惊恐的怒叫,简直不敢相信。

    “你闭嘴!”中年女人一脚将儿子踢到角落去,再温柔又怜惜的抹去小女人的泪珠儿。“等你们的目标达成之后再来谈这种事也还不迟,我不希望你们因此而分心,好不好?”

    目标达成之后再来谈这种事?!

    “妈妈,你你你……”年轻人愤怒的直跳脚,像热铁盘上的蚱蜢。“你在说什么鬼话?”谁要跟她谈那种事,不管目标达不达成,都没有那种事!

    “闭嘴!难道你不爱她吗?”中年女人问,一边用力对儿子使眼色。

    “我当然爱她!”年轻人脱口道,虽然他根本没注意到妈妈在对他使眼色。“可是……”

    没听到后面的可是,小女人已又喜又羞的化啼为笑。

    中年女人也很高兴儿子能够配合她。“总之,你们现在还年轻,等你们目标达成之后再说吧,嗯?”

    不,现在就说!

    “等等,我还没说完……”

    “好了,我们先去吃早餐吧!”

    都快暴走了,还吃什么早餐!

    “妈妈,我说我……”

    “儿子,换好衣服就来吃早餐啊!”

    喂喂喂,他还没说耶!

    “妈妈……”

    砰!他根本没机会说到重点,中年女人就自顾自带着小女人离开了。

    年轻人瞪着两眼盯住关上的房门,认真考虑值不值得牺牲自己的脚去踹破那扇门?

    可恶,那个老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却不把话说明白,她想拖吗?这种事能拖吗?若是拖出问题来谁负责?

    他究竟该怎么办?

第一章


    “妹妹,吃饭了!”

    “好!”

    “妹妹,先听电话!”

    “来了!”

    请别误会,这不是哪位哥哥或姊姊在叫妹妹吃饭和听电话,因为这个“妹妹”并非一般人所谓的妹妹,而是某某人的小名,一个莫名其妙又荒唐的小名。

    明明她下面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说,但从小到大,全家人都这么叫她,包括她妹妹在内——那个叫她吃饭的声音是她亲爱的妈妈,而那个叫她听电话的人就是她妹妹。

    到底谁才是妹妹?

    好嘛,以前她还小,随便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但现在人家都已经是个高职毕业的“老”小姐了,大家还这么叫她,这就有点超过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妹妹”这个小名还是比同学叫她的绰号好多了,想到从国中开始,那个可悲又残酷的绰号整整扒着她六年不放,她就心酸到不行,灰姑娘的泪水差点淹没一整个台湾岛。

    直至十天前她高职翠业,好不容易终于能摆脱那个荼毒了她六年的绰号,毕业典礼一散场,她就郑重发誓要跟同学们断绝所有音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再也不跟他们有任何联络了。

    同学会,不参加;来找人,不在家;路上碰见,不认识;总之,就当她英年早逝了吧!

    “喂?”

    “猪小妹?”

    不,不要又来了!

    阖上眼,她悲惨的呻吟,心酸的泪水顿时又暴涨,抽着鼻子,差点顺手把话筒丢回话机上。

    没错,猪小妹就是她的绰号,因为她的名字就叫做朱媺媺——猪妹妹。

    天知道到底是谁给她取的名字,猪爸爸和猪妈妈都不认罪,每次她问起,他们就一个满脸无辜,一个我不是凶手的打起太极拳来,你推给我,我再推回去给你,最后推得手酸了,干脆推给算命先生,说这个名字会让她A到一个超级好老公。

    特种大猪公吗?

    好吧,就算为了那个还不知道在天涯海角何处流浪的超级牌好猪公,她不得不忍耐这个逊到不行的名字,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的外表又真的很像猪妹妹,虽然还不至于像猪那么猪啦,但跟婴儿奶粉广告中那种脱光衣服爬来爬去的健康宝宝实在是没什么两样。

    不说别的,光是她那张圆润饱满的脸蛋就够“肉”的了,更别提她那副同样圆满丰润,软软嫩嫩几乎看不出曲线的身材,闭着眼睛随便掐都可以掐出一团白糖麻糬来,丰满已不足以形容她的肉感,虽然还算不上是胖,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更悲惨的是,她只有一百五十二公分高,超矮!

    就这副模样,难怪同学们要叫她猪小妹,连她自己照镜子时也想叫自己猪小妹,幸好她没有朝天鼻,也没有大耳朵,不然她第一个先吃掉自己。

    “猪小妹?”

    “什么事?”

    “同学会,下星期六,一定要来喔!”

    “同学会?”媺媺错愕的惊呼。“但我们才刚毕业耶!”

    “舒蓓要移民到德国,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能参加的同学会。”

    “德国?好羡慕喔!”

    “羡慕什么?可以移民?”

    “不,羡慕她可以住在雪的国度里。”

    对了,这就是媺媺生平最大的愿望,处身于雪地之中,亲眼看到雪、亲手摸到雪,不是玉山、阿里山或阳明山那种小家子气的雪,而是漫天盖地、白茫茫一整片望不见尽头的冰雪。

    “等你家跟她家一样有钱再说吧!”

    “我可以自己打工存钱出国旅行啊!”

    “随便你,总之,下星期六一定要到,不然我直接杀到你家去抓人!”

    “可是……”没来得及抗议,对方就挂断电话了。

    举着嘟嘟嘟鬼叫的话筒,媺媺哭笑不得,心里颓丧到极点,明明已经将所有同学都列为拒绝往来户了,为何她还得自投罗网?

    难道她真的甩不掉猪小妹这个该死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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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的高价位地段不算少,东区就是其中之一,望眼看去几乎都是高楼大厦,繁华得不得了,不过在巷弄里还是有不少老房子,朱家就住在靠八德路那头,延吉街某巷里一栋四十多年历史的双层洋房,包括前后院占地七十多坪。

    但别以为能够住在这种高级地段,朱家就是豪门富户,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他们连重建房子的钱都没有,还好房子虽然老旧,依然十分坚固又宽大,除了朱爸爸、朱妈妈之外,朱大哥、朱媺媺和小妹欣欣每个人各占领两间房都行。

    “泰瑞莎,你说我要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

    “我真的不想再听到人家叫我猪小妹了嘛!”

    “那你就请他们别再叫你猪小妹了呀!”

    此刻,媺媺就躲在她的书房里,苦恼的盯着电脑萤幕说话——英文。

    “我说过了,但他们根本没人理我嘛!”

    “你要够魄力啊,不然人家怎会听你的!”

    魄力?

    是像古墓奇兵的萝拉那种男人婆的魄力?还是像双面女间谍雪梨那种智慧型的魄力?

    “有啊,我还跟他们吵架呢,可是……你也知道结果……”

    请不要想歪了,她不是烦恼得自闭症发作在自言自语,也不是在跟谁打电话,她是在和网路上的朋友做视讯语音通话。

    想出国旅行,英文就不能太烂,不然一出国就变成哑巴,被人拐去卖了都不知道,而学校里教的英文通常都没啥路用,纸面上的考试还可以,一开口就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好使用国际通用语言——比手画脚,看得懂最好,看不懂随你猜。

    要学好外文,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的对话,从错误中学习正确的语音文法。

    这是大哥告诉她的,可是在台湾,她并不认识什么会说英文的朋友,妹妹就建议她到网路上找人——感谢现代资讯的发达,而她也顺利的找到住奥地利的泰瑞莎。

    即使个性天差地远,泰瑞莎尖锐凶悍,她单纯率直,可是两人不仅合得来,还非常要好,大既是因为泰瑞莎在高中时代比她还要肉感,肉包最能够了解肉包的自卑与心酸,两人同病相怜,想不要好都难。

    “我知道,吵架的时候都是愈吵愈难听,难听到你实在受不了,又没有本事吵赢他们,结果只好认输。”电脑萤幕里的女孩子一边嘀咕,一边修剪指甲。“那就不要理会他们,装作没听见好了!”

    她是一直装作没听见啊,可是……

    “就算我不理他们,他们还是会故意来捉弄我嘛!”受泰瑞莎影响,媺媺的英文也偏向欧洲腔。

    “这我也知道,他们故意嘲笑你、戏弄你,想尽办法要把你弄哭,对不对?”

    “对!对!”呜呜呜,就知道泰瑞莎最能了解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绰号,以为那只不过是个亲切有趣的绰号而已,可是当那个绰号被拿来当作嘲笑她的借口时,她就无法不在意了,因为嘲笑她的每一个字眼都是十分恶毒的伤人话。

    倘若她笨拙到听不懂,那也无所谓,但她只是个性单纯了一点、思想率直了一点,并不是笨蛋呀!

    “如果我说那些欺负你的女生是嫉妒你,男生是喜欢你呢?”

    “嫉妒我胖嘟嘟的?喜欢我还欺负我?”媺媺不可思议的喃喃道,旋即大大摇头。“不可能!”

    “嫉妒你可爱!”萤幕里的女孩子重重道。“我猜那些欺负你的女孩子多半是那种外表不错,向来是男生注目焦点的类型,对吧?

    这么一说,好像是耶!

    辙嫩迟疑一下。“对,不过……”

    “而且,有些幼稚的男生愈是喜欢女孩子,就愈是喜欢欺负她们。”

    “那谁敢给他们喜欢!”

    “就算都不是,某些人就是喜欢欺负弱者来表示他是强者,碰到那种人时,你就必须站起来反抗,别任由他们欺负,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弱者。”

    “我说了,我有跟他们吵嘛,可是……”

    虽然并不是所有同学都对她怀有恶意,以戏弄她为乐的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其他三分之一是爱起哄,三分之一纯看热闹,三分之一装作不知道,即使如此,他们那种事不关己、自扫门前雪的态度也伤害了她。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帮她说过半句话呢?

    “真是的,那就不要去吧!”

    她也不想去嘛,但是……

    “班长会来抓人!”

    好嘛,好嘛,她承认自己超肉脚,战斗力不够吵不赢别人,就期待有人帮她战斗,凭什么?

    没错,这点是她自己不好,怪不得别人。可是……可是……

    她天生就是这种个性嘛,人家战斗力高强,一口气就几十句一起杀过来,她却老是要想半天才想得出一句半句来还击;人家一个字就能直击她的要害,马上就让她重伤倒地,奄奄一息,她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恶毒的伤人话,往往一百句都伤不了对方半根寒毛,因此,她每战必节节败退,斗得遍体鳞伤。

    最后,当她被伤得太深,想不自卑都不行了,同时,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一辈子也吵不赢人家,只好选择沉默、选择避开。

    此后,不管走到哪里,她都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特别是在学校里,她总是像鸵鸟一样躲在角落里,一心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可悲的是,她愈是躲,人家愈容易找上她,就算是在自己家里,她也不认为有多安全。

    “你‘不在家’,看她要抓谁!”

    “可是……”

    “够了,请别再可是、但是、不过了!”萤幕里的女孩子没好气的挥挥手。“左也不好,右也不行,说了半天都是浪费口水,干脆到时候再说,时候到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OK?”

    媺媺又想了一下,然后叹气。“好嘛!”算了,还是不去好了,就算班长真的跑到家里来找人,到那天她就先出门看电影去,班长也没辙。

    唉,鸵鸟走到哪里都是鸵鸟!

    “好了,这个问题解决了,说说别的吧!”

    “说什么?”

    “说,唔……啊,对了,这回的旅行你真的不想跟我一起去?”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媺媺叹道,“你去的旅游花费都太昂贵了,卖了我也付不起,我存的钱最多只够跟团到北海道玩七天。”视线移到电脑旁的北海道旅游简介,她两眼开始发亮。

    “欣欣也想去,但她只存了两万不到,所以打算向大哥乞讨冬令救济金。”

    朱欣欣刚上高二,不但个子比姊姊高挑,也比姊姊有“魄力”,尤其是在厚脸皮耍赖这方面,简直是气势磅礴、所向无敌,谁也抵挡不住她的无赖。

    朱大哥破财破定了!

    “冬令救济?”萤幕里的女孩子哈哈大笑。“这么可怜?”

    “我家的人都是平平凡凡的上班族,想出国玩一趟就得自己攒钱。”媺媺随手翻着旅游简介,漫不经心的说,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只是道出事实。“不像你家开观光饭店,随随便便就赚翻了,哪会在乎那些钱。”

    “其实,你真的想跟我一起去也不难呀!”

    “咦?”

    “事实上,我正想向你提出邀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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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朱不一定就像猪,这点不用特地说,大家都知道,不过,朱媺媺的家人却有一点确实很像猪——他们都十分乐观,不,不只是十分,而是过分乐观。

    不管碰上任何大小困难,他们总是认为不必太烦恼,因为明天一定会更好;如果明天没有更好,后天也一定会变好;就算后天也没有变好,迟早总有一天会转好,所以他们从来不会自寻烦恼来虐待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烦恼会解决的嘛!

    “欣欣,叫大家吃饭啦!”朱妈妈从厨房里叫出来。

    “喔!”在客厅看电视的欣欣立刻轻快的跳起来跑到主卧室门外,探头进去,“爸,吃饭了!”缩回头来,再转到朱大哥的房外,探头进去,“哥,吃饭了!”缩回头来,最后到媺媺房间,探头进去。“妹妹,吃……”

    “What?”

    吃什么来不及出口,猝然一道魔音直接刺穿她的耳膜,欣欣骇得喀一下咬到舌尖,痛得直掉眼泪。

    “喂喂喂,人家好心来通知你吃饭了,有必要叫得那么悲壮吗?”抱怨完才发现媺媺不是在对她叫,而是叫给电脑萤幕里的人听,她不禁猛翻白眼。“你的战斗力要是有嗓门十分之一大就够统治全世界了!”

    十分钟后,当朱家人正在餐桌旁热烈的讨论那声鬼叫时,他们讨论中的主角才姗姗来迟,表情十分奇异,几分迟疑、几分不安,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

    “妹妹,你刚刚到底在叫什么,我在厨房里都听到了!”朱妈妈最好奇。

    “你那声鬼叫害我不小心删掉两件重要资料了!”朱大哥抱怨。

    “我洗头洗一半就冲出来了!”朱爸爸猛搔头,总觉得还没洗干净。

    “以后请别叫我去通知她吃饭!”欣欣没好气的说。

    在众人一句接一句的围剿之下,媺媺差点又退回房里去,免得被口水淹没,但想到有些事不说不行,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上自己的为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处罚的小学生似的,又犹豫老半天后,方才呐呐的开了口。

    “呃,你们都知道泰瑞莎吧?”

    “知道啊,”朱妈妈颔首。“你的奥地利朋友嘛,怎样,她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啦,是……”媺媺又迟疑一下。“她预定下个月初要去旅游,因为她父母坚持要有人陪她去,不然不让她去,所以她希望我能够,呃,陪她一起去……”

    “我明白了!”朱爸爸放下饭碗。“她要去的地方太远,你的旅费不够?”

    “不是、不是,”媺媺双手连摇。“她说是她请我陪她去的,所以一切费用全都由她负责,我一毛钱都不用出!”

    “这么好康?”欣欣喃喃道。“我能不能掺一卡?”

    “那很好啊,有什么好犹豫的?”朱大哥有点困惑。“你们认识那么久了,应该不会担心她把你卖了吧?”

    “当然不会!”媺媺啼笑皆非。

    “喔喔,我知道了,她要去的地方你不想去?”朱妈妈猜测道。

    “才不是呢!”媺媺再次否认。“我最想去的就是那种地方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为什么?”朱爸爸也开始困惑起来了。

    “我是……是……”媺媺嗫嚅道。“担心你们不让我去嘛!”

    “为什么?”

    “因为……因为……”媺媺又开始犹豫了。“呃,我们要去半个多月……”

    “那也没什么呀,反正你也还没找到工作,也不必请什么假嘛!”

    “就是说呀,趁找到工作之前痛快的玩一玩也好啊!”

    好了,朱爸爸不反对,朱妈妈也很赞成,应该没问题了吧?

    但是媺媺依然用那种忐忑不安的眼神瞅着他们,脸上很清楚的写的是“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的疑惑。

    朱爸爸四人疑惑的相顾半天,突然,朱大哥想到重点了。

    “妹妹,你们不是要去非洲吧?”

    “不是。”

    “那是要去哪里?”

    “……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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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媺媺说要到北极去旅游,朱爸爸四人还真是吓了一大跳,但也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并没有反对,因为……

    北极又怎样,反正还是在地球上嘛!

    于是,刚入七月,媺媺便兴匆匆的独自踏上旅程,虽然朱大哥有点担心单纯的妹妹有没有办法一个人从东半球飞到西半球,曾提议说要亲自送她到欧洲,不过在媺媺的婉拒之下,他还是只送到桃园机场为止。

    好在媺媺只是单纯一点而已,并不笨,虽然因为是头一次出国、头一次搭飞机,多少闹了一点小笑话,但还是顺利的飞到了奥地利的维也纳。

    不料,她并没有见到信誓旦旦承诺会来接机的泰瑞莎,只接到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妹妹,我妈咪认为多一个人陪我去比较好,正在说服我弟弟也跟我一起去,那怎么行,倘若他们知道我是要和约瑟夫度假,一定会把我捉回去,所以我只好先溜了。不过我已经在荷航柜枱预购了你的机票,你只要……”

    竟然放她鸽子!

    不过她不怪泰瑞莎,只因为生意打对台,双方父母竟然坚决反对彼此的子女在一起,那未免太不合理了。

    有点像罗蜜欧与茱丽叶呢!

    于是,她按照泰瑞莎的交代到荷航柜枱办妥报到手续,领到了登机证,然后到大厅等候广播,就在这里,她出了最后一次小糗。

    “下机后搭接驳巴士到市中心,再搭计程车到饭店,然后向柜枱询问……”

    她嘴里念念有词的不断重复泰瑞莎交代的行程步骤,唯恐哪里疏忽了会不小心跑到夏威夷去喝椰子水,直至听见广播说到温哥华的旅客可以开始登机了,她才赶紧拎起背包走向登机处。

    “小姐,请等一下!”

    虽然不认为是在叫她,她下意识仍回眸望了一下,没想到就在她刚刚的座位前那家免税商店里,一位戴墨色太阳眼镜的年轻男人一手等待店员把信用卡还给他,另一手对着她猛招。

    对,她,不是别人,就是她!

    她吓得回过头来,不但没有“等一下”,反而加快脚步前进,但那叫声却紧追在她后面不放。

    “小姐!小姐!”

    别再叫了,她绝不会“等一下”的!

    爸爸、妈妈一再交代她,陌生人搭讪绝不可以理会,最好拔腿就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等等,你的……”

    听不见!听不见!

    她捂住耳朵,脚上半跑起来。大哥也一再交代她,不管人家用任何理由拐她都不可以上当,最好捂上耳朵当作没听到。

    “小姐!小姐!你……”

    她埋头冲刺,没听见就是没听见!

    “小姐!”

    终于,她气喘吁吁的停在登机处前,手忙脚乱的拉开背包拉链要拿护照和登机……证……咦咦咦?这……这是什么?

    “小姐,护照。”

    “对……对不起,请等一下,这……有点奇怪啊!”

    她满头大汗的想把背包的拉链全部拉开,好看仔细一点,不料拉链却专挑这种时候跟她作对,竟然卡住了,她愈是慌张愈拉不开。

    检查员看一下她后面还有好几位等待登机的旅客。

    “小姐,我建议您回到原来的座位找一下。”

    “不是、不是,这……请等一下,再一下下就好!”

    “小姐……”

    “快了!快了!”

    检查员又瞄一下她身后的队伍愈拉愈长,决定先把她请到一旁去慢慢找,随她爱找多久都可以,然而,他的嘴才刚打开……

    “她的护照和登机证在这里。”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自她身后冒出来,把她的护照和登机证放到检查员手上,又拿走她手上的背包,再把另一个大小稍微有点不同,但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背包塞回她手里,她愕然抬眸,恰好瞧见那个戴墨色太阳眼镜的男人轻而易举的拉开拉炼,取出那件卡在拉链上的“东西”。

    一件黑色子弹型内裤,裤裆处还被拉链扯破了一个洞!

    顿时,她的脸色宛如清晨的曙光般瞬息千变,变红变绿再变紫,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的看着戴墨色太阳眼镜的男人神情自若的将内裤再塞回背包里,拉回拉链,从容的转身离去。

    原来是她拿错了背包,难怪刚刚她一打开就觉得里面的衣服好像不太对。

    天哪,这辈子没这么糗过,她沮丧地低头猛抽鼻子,一拿回检查过的证件便匆匆顺着指示牌方向前进,只想快快离开那个丢脸的场面。

    直到登机的前一刻,她才想到忘了跟他道歉,还有道谢。

    呜呜鸣,他一定以为中国人都是这么无理又无礼,不但误把好人当坏人,而且一点礼貌都不懂,幸好他们不可能再碰面了,不然……不然……

    他们不会再碰面了吧?

    废话,当然不会,这里又不是台湾,随便走到哪里都可能碰上熟人:这里可是美洲,想找个熟人都不容易,何况是同一个陌生人。

    对,他们绝不可能再碰面了!

    之后,从维也纳到温哥华,又从机场搭巴士到市中心,再坐计程车到饭店,这一路总算没再出什么差错,媺媺终于平安抵达泰瑞莎所说的饭店,可是她才刚踏人饭店大厅,还来不及左顾右盼一下,就被一声媲美电吉他破音的尖叫吓得差点回头撞破玻璃门逃出去……

    “妹妹!”

    耳膜还在震动,眼前一黑,她已被一个至少高她半个头的女孩子团团包围住,热情的左亲右也亲,右亲左再亲。

    “我一见就知道是你了!”声音很激动,听得出来女孩子有多高兴。

    “泰……泰瑞莎?”媺媺惊讶的仰起脸来。虽然在电脑视讯上已经看到不想再看了,但与现实上亲眼见到的究竟不太一样。

    为什么每个人都比她高?

    “对,是我!”泰瑞莎放开媺媺,笑嘻嘻的将一旁的男人拖过来。“还有他,约瑟夫。”

    约瑟夫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举止沉稳,笑容温和,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新好男人,媺媺在视讯上也见过他几回、聊过几句,虽然次数不多,但对她而言,他就像是个大哥哥一样亲切。

    “你好。”她很开心的打招呼,脸上灿烂着婴儿也似的笑容,甜蜜极了。

    泰瑞莎忍不住又把她捉过来重重啵儿一下,“妹妹,你比我想象中更可爱一百万倍呢!”说着,她用眼神示意约瑟夫提行李,然后揽着媺媺先走人。“走吧,先到你的房间去休息几个钟头后再去吃晚餐!”

    “什么时候出发?”

    “两天后,出发之前我得先带你去大采购,不然你会冻死在北极!”

    “……”现在不是夏天吗?

    两天后——

    “好大!”抬头仰视那艘长近一千英呎的豪华游轮,媺媺目瞪口呆。

    “一艘游轮都是这样吧!”泰瑞莎漫不经心地回道。

    “真的?我没搭过,不知道,不过我想住起来一定很过瘾!”目不转晴的继续盯住那艘庞然怪物似的豪华游轮,媺媺逐渐产生真实戚,开始兴奋起来了。“泰瑞莎,我们要出发了呢!”

    “你这么想到北极?”

    “想死了!”媺媺雀跃得直点头,像是正准备到游乐园大展身手玩个痛快的孩子。“我想看雪、看冰、看企鹅、看海豹,在台湾是看不到那些的。”

    “但其他呢?你不想顺便看看美国和加拿大吗?”

    “既然来了,当然也想,不过不知道我爸妈同不同意?”

    “到时候打电话去问问不就行了!”

    “如果我爸妈不同意呢?”

    “你管他们同不同意,先玩再说!”

    “……”那干嘛问?
第二章

    游轮开航了。

    虽然这趟航程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海上航行,但这艘豪华游轮本身就是一座巡游的度假圣地,餐厅、酒吧、咖啡厅、戏院、夜总会、舞厅、赌场、游乐场、网路中心、健身中心、图书馆、球场、美容沙龙及SPA,还有一座挑高四层楼,两座足球场大的购物中心,吃喝玩乐住购一应俱全,不用下船就够你玩到乐不思蜀了。

    “那边!那边!快打呀!”

    “这边!这边!用力啊!”

    打地鼠机前,两个女孩子吃包子喊热,一人一张嘴站在约瑟夫两旁指挥,约瑟夫实在不知道听谁的才好,她们干脆自己握拳头去打,打完就捧着自己的拳头一边喊痛,一边笑得东倒西歪,约瑟夫连连摇头。

    “你们两个,气质,气质啊!”

    泰瑞莎推他一把,继续大笑,媺媺也笑出眼泪来了。

    在这远离台湾的碧空下,四周不是加拿大人就是观光旅客,而观光旅客里,东方人也不多,大都是欧美人士,每个人个子都比她高,体形也都比她大,走在人群之中,她矮小得像个小女孩,不小心一点还会被人挤成起士片。

    在台湾,她是猪小妹;在这里,她只是毫不起眼的小松鼠一只。

    抵达温哥华不到三天,她就发现了这件事实,虽然头两天她还只是觉得好像没人注意到她这只猪小妹有多猪,但第三天一大早,当旅客们纷纷进驻至游轮上时,她不小心撞上另一个不小心的男人,那男人马上很有礼貌的道歉。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

    没看见她?

    他竟然没看见她?

    这种可能会让其他女人火冒三丈,觉得备受侮辱的话,反倒使她喜出望外的差点跑去买鞭炮来放。

    太好了,原来不是没有人注意她,而是根本就“看不见”她!

    于是,她不再像在台湾一样老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反正人家根本就“看不见”她嘛!

    而此刻,她也才能够忘掉自卑,尽情的享受、畅快的欢笑,笑得那张圆圆润润的脸蛋双颊红扑扑的,两颗又圆又大的眸子宛如星星一样闪亮耀眼,配上可爱的五官,白皙细嫩的肌肤,看上去显得格外纯真,宛如洋娃娃似的可爱极了。

    就算她的身材圆满一点又如何,人家只会注意到她的可爱,谁还管她的三围够不够标准。

    话说回来,三围的标准又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定的?

    “妹妹,你真的好可爱呢!”泰瑞莎诚心称赞她。

    “你才漂亮呢!”但媺媺根本不相信泰瑞莎,只当泰瑞莎是在安慰她。

    泰瑞莎受不了的翻翻眼,懒得再理她,迳自回头张望,搜寻有没有更好玩的游戏:媺媺则转头望另一个方向,也想找找看有没有她玩过的游戏,岂料她的视线移动不到几吋,就对上一双深凝的目光,眨也不眨的望定她们这边,她不由心头一跳,赶紧把视线收回来,紧张兮兮的用手时推推泰瑞莎。

    “泰瑞莎,有男生在看你耶!”她小小声说,还偷偷指了一下。

    “是吗?”泰瑞莎漫不经心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飞过去一眼,旋即失笑。“不,他不是在看我。”

    “不是吗?”媺媺疑惑的又用眼角偷瞥一下。“但他看的是我们这方向耶!”

    “他是在看我们这方向,但是……”

    “什么?”

    “他是在看你。”

    “鬼扯,他明明是在看你!”

    泰瑞莎挑了一下眉,旋即倾身朝嫩撇另一边望过去,并提高声量请教。

    “请问你是在看她还是我?”

    媺媺不由惊喘,吓得差点当场昏倒,不敢相信泰瑞莎竟然就这样劈头问过去,不过泰瑞莎的下一句话更可怕。

    “就说吧,他是在看你!”

    刷一下,媺媺的脸马上涨得比墨西哥的红辣椒更红。

    “别别别……别胡说!”

    “没有胡说,他指的是你。”

    “你看错了!”

    “不信?好,我再……”

    再什么?再问?

    “不用!”媺媺扯着嗓门,险些把喉咙拉破。“我相信了!”

    “真的?”泰瑞莎怀疑的问。

    “真的!”媺媺用力点头,深呼吸几下,稍微冷静下来了。“我知道,他是注意到我有多胖,跟猪一样可笑,忍不住多看我几眼……”

    “欸?!”泰瑞莎一脸错愕。

    “没关系,我习惯了,”媺媺挤出勇敢的笑。“你千万不要替我去骂他!”

    简……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无法置信,那样兴味盎然的目光,她竟然说是看“母猪”的目光!

    如果真是那样,天底下的女人都宁愿做母猪了!

    泰瑞莎嘴巴张了好半天阖不上,回眸去看约瑟夫,后者同样愕然,她再转回头来,忍耐地揉揉太阳穴,再开口。

    “妹妹,不管是谁灌输你这种该死的想法,但现在我要你听我的……”她努力想打破某人脑袋里的空固力。“你根本就不胖,OK?只是比丰满更丰满了一点,但这样才可爱呀!而且你的皮肤比我还白呢,还有,你的眼睛就像洋娃娃一样又圆又大,双颊红嘟嘟的,真像婴儿食品广告上的健康宝宝,超卡哇伊!”

    最后一句是从媺媺那里学来的。

    “我又不是婴儿!”媺媺噘着嘴儿抗议。

    泰瑞莎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好好,你不是婴儿,但你也不要老说自己胖好不好?你真的不算胖呀!”

    “泰瑞莎,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不用了,我真的不在意。”

    见鬼,谁安慰谁了,她说的是实话呀!

    可是……

    泰瑞莎欲言又止的看着媺媺,想说什么又不晓得该说什么。“上帝助我!”最后,她只吐出这一句,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朝那人望去,好奇的打量。

    “不过说真的,那家伙长得还真俊呢,跟电影明星一样,举手投足也十分优雅,真是诱人!”她一边证不绝口,一边吸回垂涎欲滴的口水。“看他的头发跟眼睛都是黑褐色的,又不是东方人,多半是东欧人吧,只不知是保加利亚还是波兰?”

    “不,我想应该是克罗埃西亚或捷克。”约瑟夫也在观察。“比我年轻,大概二十二、三岁左右……”

    “也比你高一点,五呎十一、二寸……还是六呎?”泰瑞莎接着继续说。不晓得到底要说给谁听。“身材稍微瘦了一点,不过十分挺拔又带劲,瞧瞧他的手臂肌肉,看样子他有在健身……”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优雅真是天然,毫不做作,又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深沉与宁静……”

    “嗯,我也这么觉得。另外,你瞧见没?他的……”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品头论足的好不热烈,媺媺的眼睛忍不住又偷偷溜过去,不过才一眼又猛然拉回来,两手捉住泰瑞莎,嘴里惊奇的直叫。

    “你看见了没?看见了没?”

    “看见什么?”那家伙少了一条腿或多了一只眼吗?

    “左耳啊,他的左耳啊!”媺媺努力压低声音。“你没看见吗?他的耳轮上戴了两支小耳圈呢!”

    还以为那家伙的左耳不见了呢!

    “那又如何?”泰瑞莎纳闷的问。“戴耳饰早就不是女人的专利了!”

    何止戴耳饰,有些男人化妆化得比女孩子更恐怖呢!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可是……”媺媺猛搔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我的意思是,你们不也说他很优雅、很深沉吗?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啦,优雅深沉的男人不会戴耳饰吧?”

    泰瑞莎轻叹,手指往约瑟夫那边一比。“那么你觉得他会戴吗?”

    “不会!”媺媺不假思索地脱口道。

    “约瑟夫,给她看!”

    泰瑞莎一声令下,约瑟夫立刻把垂肩的头发往耳后撩,媺媺顿时目瞪口呆,只见约瑟夫的左耳垂下坠着一支银色十字架,她不觉手摸上自己空空如也的耳朵,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男还是女?

    “好嘛,算我少见多怪嘛!”她自我解嘲的咕哝。

    泰瑞莎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眼睛却又飞向“那家伙”那边。“他还在看你耶,要不要去问一下他的名字呢?”

    问他的名字干啥?

    难不成……难不成那只是借口,其实泰瑞莎是想藉机去大骂他一顿,好替她出口气?

    想到这里,媺媺不由得抽了口寒气,心头顿时一阵慌乱,“不要!”她冲口而出,满头冷汗争先恐后冒出来,两手捞起瑞莎帧就想走人,但没拖动山,不禁更惶恐,深怕泰瑞莎果真是想去开骂.

    别看泰瑞莎平时好好说话的样子,一旦飙起来可是泼辣到不行的,管他是当街还是当众,照样破口骂得天崩地裂。

    要是游轮先爆了怎么办?

    “呃,我是说,你……你刚刚不是说口渴了吗?那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泰瑞莎与约瑟夫相对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约瑟夫两眼瞥向某处,她也跟着瞄向某处,于是,她笑了。

    “好啊,我们去咖啡厅。”

    结果她们没进咖啡厅,却停在中途的巧克力店。

    隔着大玻璃窗,空气中弥漫着浓醇的巧克力香,看着巧克力师傅在大理石板上细心搅动,再加入各式各样的坚果,一大条巧克力就这样完成了,而她们的口水也差不多要淹死她们自己了,哪里还会渴!

    “我可以吃下一整条!”媺媺喃喃道。

    “我可以吃下整家店!”泰瑞莎更豪迈。

    “我吃你就够了!”约瑟夫在嘴里咕哝。

    媺媺噗哧失笑,泰瑞莎马上白过去一眼,另外一眼在横过去的那一瞬间亮了起来。

    “妹妹。”

    “嗯?”

    “他跟着我们呢!”泰瑞莎的脸并没有笑,但她的声音在笑。

    跟着他们?谁啊?

    媺媺困惑的回头看,旋即窒息了一下,脑袋猛然扭回来,心跳突然像引擎加速一样快了许多。

    “不……不是跟着我们,他也要吃巧克力好不好!”

    他们是乘客,他也是乘客:他们想吃巧克力,他当然也可以想吃巧克力,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必然是如此,也最好是如此,不然……不然……

    他不是想抢劫吧?

    抢完了他又能逃到哪里去,跳海?

    “好好好,”见她居然开始紧张起来了,泰瑞莎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嘴馋,他也会嘴馋,行了吧?”

    “本来就是这样嘛!”

    于是,他们买了巧克力,一边吃一边闲逛,又买了不少乍看之下很有趣,其实一无用处的东西,不然就是那种昂贵得教人吐舌头缩不回去的衣服首饰。

    “泰瑞莎。”

    “什么?”

    “‘他’还跟着我们耶!”

    “那又如何?这里是购物中心,我们可以来闲逛,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说得也是。”

    可是……

    这艘游轮再大也就这么大,不会那么嘟嘟好,他们闲逛到哪里,他也“刚好”闲逛到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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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他们闲逛到哪里,他也“刚好”闲逛到哪里。

    他们去艺廊,他也去艺廊.,他们上健身中心,他也上健身中心:他们进舞厅,他也进舞厅;他们用餐,他就坐在他们隔壁桌用餐;即使下船观光,他也会跟他们参观同一个定点。

    总之,不管他们到哪里,他就到哪里,这样几天下来,他们都快习惯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泰瑞莎。”

    “嗯?”

    “‘他’又跟来了耶!”

    “是喔,很‘勤劳’嘛他!”

    何止勤劳,根本就是跟定他们了!

    微嫩暗忖。不过,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老是神经兮兮的以为“那家伙”有什么不良企图,譬如计画掳人勒索或骗财骗色什么的,一见到他出现就紧张得要死。

    不然他干嘛老是跟着他们不放?

    可是慢慢的,她逐渐放松戒心,不再疑神疑鬼,当她的视线偶尔不小心和他对上时,她也不会慌慌张张的逃开了,甚至还会偷偷多看他几眼,因为每多碰见他一回,她就愈来愈怀疑……

    在这之前,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那家伙好像有一点奇怪,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约瑟夫悄声道。

    “哪里奇怪?”泰瑞莎不由自主也跟着降低了声音。

    “他从不笑,一次也没有。”

    “你这么一说:.:嗯,的确。”

    “不笑的人通常都缺乏幽默感。”

    “那可不太好,”泰瑞莎喃喃道。“说个笑话都没人捧场,只好自己笑给自己听,那种生活未免太乏味了吧?”

    约瑟夫噗哧失笑。“要是笑话说得不好听,没人捧场也怪不得别人吧!”

    “你在说你自己吗?”泰瑞莎恨恨地横他一眼,再转回来温声抚慰媺媺。“好了,别再担心了,就算他真有什么不良意图,在这艘游轮上,他又能干什么呢?”

    “不是担心,只是……只是……”她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呢?

    “既然不担心,那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动一下太可惜了,我们上运动甲板松活一下筋骨吧!”

    十分钟后,他们在最顶层的甲板上一边走、一边考虑他们想要如何动一下筋骨。

    “对不起,请等一下!”媺媺突然跑开。

    泰瑞莎与约瑟夫相对一眼,见怪不怪的看着媺媺在一个嚎啕大哭的小鬼面前蹲下,片刻后,她抱着小鬼走掉了。

    “又来了,她就是见不得小鬼哭,肯定又是去找粗心大意的父母了。

    “她很喜欢小孩子。”

    “不,她是太好心了,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她照样会过去帮忙!”泰瑞莎随便找了张躺椅坐下。“这一等起码也要一刻钟以上,所以,坐下来等吧!”

    恰恰好一刻钟后,媺媺回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等很久了吗?”

    泰瑞莎耸耸肩。“找到了?”

    “找到了。”媺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决定要玩什么了吗?”

    泰瑞莎大拇指往后一比。“那个!”既然停在这里了,就是那个吧,省得再伤脑筋。

    随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媺媺的眼珠子霎时瞪圆了。“攀岩?你敢攀岩?”

    “小Case!”

    “可……可是……”望着那面起码有两、三层楼高的攀岩墙,嫩微颤巍巍地咽了口唾沫。“我不敢耶!”

    “有安全索,怕什么?走吧!”

    泰瑞莎硬拖着媺媺走向攀岩墙,在指导员的帮助下绑上安全索,戴上安全帽,然后率先手脚利落的往上攀,好像蜘蛛一样。

    “酷!”媺媺赞叹。

    接着,约瑟夫也攀上去了,他更厉害,不过眨一下眼而已,他已经敲到最上面的钟了,再眨一下眼,他就先泰瑞莎一步回到甲板上来了。

    “超酷!”嫩炖更赞叹。

    “换你了,上去吧!”泰瑞莎一下来就催促媺媺上去刺激一下。

    她?

    不太好吧!

    看别人攀爬是一回事,但要她爬……不,这个主意委实不太好!

    媺媺本想拒绝,甚至两只脚已经在偷偷摸摸的往后退了,可是又忽然停住,怔愣地注视着另一个人爬上攀岩墙。

    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

    “呃……好、好吧,我上去!”总不能连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都比不上吧?

    媺媺深吸一口气,用力抓住第一支把手,决定要快快上去,快快下来,还有,绝不能往下看!

    可是……

    “天,都快十分钟了,她才爬到一半!”泰瑞莎呻吟。

    “我想她缺少一点运动细胞。”约瑟夫含蓄地说。

    “何止一点,是好几拖拉库!我看还有得等的,你去弄两杯饮料来好吗?”

    约瑟夫笑笑,离去了;泰瑞莎继续往上看,媺媺的动作愈来愈迟钝,并不是她身手不灵活,而是害伯,因为她一直往下看,每看一次,身子就抖一下,再下一个动作就更慢了。

    “够了,妹妹,下来吧!”泰瑞莎大喊,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够了,真的吗?

    媺媺欣喜欲狂的回头往下望,想确定她没听错,就在这当儿,突然,她听见一声细微的喀啦声,她正奇怪那是什么声音,下一刻,她困惑地发现自己在往下掉,然后是泰瑞莎的尖叫声。

    “妹妹!”

    谁的尖叫都救不了她,她继续笔直的往下坠落——全赖地心引力的功劳,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半声,一切已结束了。

    一片静默。

    媺媺面对着美丽的蓝天白云眨了两下眸子,再移动视线对上另一双眼,不,是一副似曾相识的墨色太阳眼镜,有点迷惑。

    现在到底是怎样?

    然后,她的身子开始缓缓转动,不是她自己动的,是有一双手——不知是谁的手——在转动她,使她从面对蓝天仰躺徐徐转为坐姿……

    坐?

    她坐在哪里?

    疑惑的低头看,她错愕的“耶?”了一声,旋即惊慌地挥起双臂,盲目的捉住东西就圈住,然后松了口气。

    她竟然坐在一条手臂上,就像小女孩被老爸爸抱着一样!

    视线惊疑的再拉高,恰好见到另一只手徐缓地摘下太阳眼镜,露出一双漂亮迷人的黑褐色眸子,然后,唇线优美的嘴往两旁一拉,咧开一朵世界上最灿烂、最耀眼,又有点顽皮、有点稚气的笑容。

    不笑的人笑了。

    “运气真好,我‘捡’到一个洋娃娃呢!”

    捡到?

    洋娃娃?

    谁?

    不是指她吧?

    她想否认,但脱口而出的却是,“谢谢!”不是谢眼下这件事,而是谢维也纳机场那件事。

    她终于认出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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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媺媺和泰瑞莎、约瑟夫三人先后进入船首的咖啡厅里,再停步分别转头环顾四周。

    “在那里!”眼尖的泰瑞莎马上找到目标。

    观景窗前的桌位旁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年轻人,神态十分深沉,然而当他一瞧见他们,即刻又换上一副灿烂到不行的愉快笑容,比正午的艳阳更热情、更火辣。

    三人在年轻人那桌陆续入座。

    “等很久了?。”泰瑞莎问。

    “不会、不会!”年轻人轻快的回答,两眼却盯住媺媺笑成两条线。

    媺媺有点尴尬,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从来没有人这样直勾勾的看过她,而且他的目光很温暖,丝毫没有嘲讽的恶意。

    泰瑞莎看得好笑,忍不住又咯咯笑出声来,见大家询问的看着她,她摆摆手。

    “抱歉、抱歉,我一想到你……”她望着年轻人,依然收不回笑容,“抱着妹妹的样子就想笑,居然用一条手臂像抱小孩子一样的抱着她……”她做出抱小孩的姿势,笑得更夸张了。“真厉害!”

    如果他有阿诺史瓦辛格那种体格,一手一个也没问题,但他没有,他只有阿诺史瓦辛格三分之一的体格,却能够那么轻松的单手抱着媺媺,那就真的不简单了。

    年轻人耸耸肩。“她又不重,跟婴儿一样轻,一只手臂就够抱住她了!”

    不重?

    她不重?

    辙嫩原想反驳几句,但一见年轻人的目光又拉回到她脸上来盯住,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又浮现他抱着她的景象,喉咙顿时噎住,又说不出话来了。

    好丢脸,她又不是小孩子说!

    “你练过?”泰瑞莎好奇地问,并用下巴指指年轻人露在短袖衬衫下的手臂,并不粗壮,但肌肉很结实。

    年轻人又咧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开了。“一点点而已。”

    “我就知道!”泰瑞莎得意的说。

    “那么……”年轻人瞥一下媺媺。“那件事,船长那边怎样说?”

    “船长表示那个安全锁扣应该没有问题,也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不知为何会出那种状况。不过为了表示负责起见,回航后,游轮公司会把这趟旅程的费用退回给我们,另外再加送两次免费旅游。你呢?”

    “游轮公司也会把这趟旅程的费用退给我。”

    “应该的,如果不是你,游轮公司就等着挨告吧!”泰瑞莎颔首道。“说到这,我们只知道你的名字,其他呢?”

    “我再从头自我介绍一次好了。”年轻人清清喉咙。“首先,我是伍伊法鲁西。斯米奇尔,捷克人……”

    “伍伊法鲁西……”媺媺低喃。“好长的名字。”

    “妹妹,”泰瑞莎咯咯笑。“捷克人第一个名字是姓,第二个名字才是名。”

    “跟我们中国人一样嘛!”媺媺恍然大悟。

    “没错。”年轻人的眼又盯住媺媺,笑吟吟的。“你可以叫我奇尔。”

    “奇尔?”媺媺眨了眨眼。“干杯?”

    年轻人——奇尔哈哈大笑。“对,叫我的名字就得先干一杯再说!”

    泰瑞莎也笑了。“随时随地都得拎一瓶酒吗?少扯了,继续说说你自己吧!”

    奇尔点头,继续往下介绍自己。“家住布拉格,茵斯布鲁克大学四年级,今年二十二岁,还有……”想一下。“休闲时我喜欢运动,除了球类之外,骑马、滑雪、攀岩、潜水、射击,随你说吧!”

    “真活跃!”泰瑞莎喃喃道。“室内运动呢?”

    “室内啊?”奇尔搔搔脑袋。“桥牌算不算?”

    “桥牌又不是运动。”

    “那就……”奇尔再想了一想,“跳舞,现代舞、爵士舞、流行舞、标准舞,还有……”他耸耸肩。“芭蕾舞。”

    最后三个字一出口,其他三人全呆住了,好像刚听到奇尔说他是外星人似的。

    “芭……芭蕾?”泰瑞莎有点结巴。“你是说那种穿紧身长袜裤、踮脚尖飞来飞去的芭蕾?”

    奇尔叹气。“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男生跳芭蕾很奇怪。”

    “何止奇怪,简直变态!”泰瑞莎喃喃道,突然桌底下有人踢她一脚,白眼马上瞪过去杀死凶手——约瑟夫。“我说的是实话嘛!”

    “但你是奥地利人,芭蕾舞不是奥地利的艺术文化之一吗?”媺媺纳闷的问。

    “我只对流行的艺术有兴趣,芭蕾舞并不包括在内!”泰瑞莎咕哝。“你学多久了?”

    “芭蕾?八岁开始。”

    “上台表演过吗?”

    “没有,”奇尔摇头。“我没有上台过,也不打算上台。”

    “那你干嘛学芭蕾?”

    “我母亲要我学的。”

    “原来是孝顺的儿子。”

    “你不是孝顺的女儿吗?”

    “不是!”

    奇尔失笑。“真老实!”

    不孝的女儿很得意。“当然!”

    “那么我最好也老实一点。”奇尔眨眨漂亮的眼睛。“我小时候孝顺,现在也不太孝顺了。”

    “哦,多不孝顺?”

    “我母亲希望我在布拉格上大学,因为我是独生子,我却半夜收拾行李偷偷溜到茵斯布鲁克去,免得继续被她监管到死。”奇尔叹息。“难怪人家说自由可贵,我偷跑第四次才成功呢!”

    听他说得可怜,表情却很滑稽,媺媺三人忍俊不住失笑。

    “你真有趣!”泰瑞莎笑得最大声。“原以为你是那种内敛又缺乏幽默感的乏味家伙,看来是我们猜错了。”

    “内敛、缺乏幽默感?我?”奇尔很惊讶。“为何那么想?”

    “你都不笑嘛,”泰瑞莎直率地说。“还有,你总是那样优雅,深沉又冷静,看上去就是个内敛的人。”

    奇尔又哈哈哈笑开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母亲要我学芭蕾的原因之一,我太粗鲁、太皮了,半分钟都安静不下来,而她希望我能够优雅一点、沉稳一点,于是逼我去学芭蕾,起初我不肯乖乖练习,她只好到芭蕾舞教室去盯住我,真同情她!”

    “果然是不孝子!”泰瑞莎一本正经的说,旋又噗哧笑出来。“所以你的沉静优雅全都是学芭蕾的结果?”

    “我练得很辛苦呢!”奇尔委屈的点点头。

    “所以你才放假不回家,自己跑出来玩,因为你不孝?”泰瑞莎继续追杀。

    “回家又要做一连串练习,我才不干!虽然自己一个人旅行也很无聊……”奇尔喃喃说到这里,忽又兴奋起来,“不过现在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了!”他嘴里说我们,眼睛却只看着媺媺一个人。

    泰瑞莎和约瑟夫相对一眼,后者点点头,泰瑞莎方才若无其事的笑问:“我饿了,你们呢?”

    “我也是,我建议到义大利餐厅……”

    片刻后,迎着清凉的海风,他们徐徐漫步在甲板上,目标是义大利餐厅,泰瑞莎故意挽着媺媺走在前面,约瑟夫则暗示奇尔走慢一点,直到两人落后一段距离。

    “你想追妹妹?”

    “你看出来了?”

    那么明显,白痴才看不出来。

    “玩玩的?”

    “当然不是!”奇尔颇受侮辱的断然否认。“我很认真的!”

    “以结婚为前提?”

    “结婚?”奇尔有点吃惊的迟疑一下。“现在谈那种事还太早吧?”

    “说得也是,你们才刚认识呢!”约瑟夫点点头。“那么我必须先警告你,妹妹不是可以玩玩的女孩子,想玩,找别人去!”

    “我很认真的!”奇尔又重复了一次。

    约瑟夫满意的又点了点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在维也纳机场时你并没有想要追她,为何现在会?”

    奇尔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

    “这个……老实说,在维也纳机场时,我对她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你知道,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我们又不是同一班飞机……”

    视线往前移,他目注媺媺的背影。“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会再碰上她,起初我也只是觉得有点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谁,当时纯粹是好玩——因为一个人太无聊了,想看看她多久才会发现我?发现我之后又会是什么反应,跟我道歉?道谢?或者……”

    忍俊不住的咧开嘴,“又掉头就跑?”他笑道。“就在等待期间,我一直注意着她,慢慢发现原来她是那么有趣又可爱的女孩子,总是笑得那么甜、那么真,两只眼睛像圣诞树的小灯泡一样闪闪发亮,双颊也红扑扑的像个婴儿似的诱人,真的是……真的是……”

    他好像一时找不到最适合的形容词似的停顿了一下。

    “受不了的可爱!后来我又发现她竟然不记得我了——我想我长得并不难看,很少女孩子会在见过我之后不留下印象的,那时我就决定要追她了。”

    “因为她不记得你了,”约瑟夫眯起眼。“你不甘心?”

    “不,”奇尔莞尔。“是因为她不但不记得我了,甚至以为我注意的是别人,那样紧张兮兮又不知所措,像只迷糊的小松鼠,实在太迷人了!我想,我是有点被她那种有趣的个性迷住了。”

    “她并不美。”约瑟夫提醒他。

    “她善良又可爱。”奇尔马上表明他在意的是其他地方。

    “她的身材也……”约瑟夫犹豫一下,为免被某个急躁的女人当场处死,他决定采用含蓄一点的说法。“比较丰满。”

    “对我来说,恰恰好。”奇尔挤眉弄眼,摆出抱小孩子的姿势。

    约瑟夫终于笑出来了,“你真是……”摇摇头。“好吧,那就加油吧!”

    听到他的笑声,泰瑞莎好奇的回过头来,见约瑟夫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于是,她也笑了。

    “怎么了?你们在笑什么?”媺媺茫然问。

    听她这么问,他们不但没人回答她,反而笑得更大声、更猖狂,笑得媺媺困惑地直搔后脑勺。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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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三人行变成四人行,除了回舱房睡觉,奇尔和媺媺他们都在一起行动,一起下船观光,一起在船上玩遍每一项活动,甚至一起进赌场去试试自己的手气。

    “我未成年……”

    “在这艘游轮上,满十八岁就可以赌博了!”

    “耶?”

    最后,当北极之旅即将结束时,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分成了两对,虽然四个人依旧是在一起行动,但很明显的都是由约瑟夫伴在泰瑞莎身边,奇尔则寸步不离的陪在媺媺左右。

    起初嫩炖有点不自在,因为她跟奇尔并不熟,而且奇尔是男的,除了爸爸和大哥之外,她从没有和任何男生如此亲近过,但她不能不让奇尔陪伴她,好让泰瑞莎能够安心的和约瑟夫过他们的两人世界,不需要担心她是否寂寞无聊。

    “奇尔,为什么你要戴耳圈?”

    “因为……”

    “什么?”

    “其实我是女的。”

    “耶,真的?”

    “你在笑什么?”

    “不可思议,这种话你也相信!”

    “奇尔!”

    幸好奇尔十分随和又爱开玩笑,最爱逗得她又生气又想笑;而她自己也是个单纯率直的人,不过几天,她就不再把他看做是男生,而是一个朋友了。

    “好好好,我老实说好了。”

    “快说,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独生子,但我妈妈想要的是女儿,所以从小就把我打扮成女孩子,又替我钻耳洞、挂耳饰,直到高中毕业之前,我都还是留长发、穿裙子呢!”

    “欸,真的?”

    “奇尔,你又在笑什么?”

    “你……你又相信了!”

    “……我K你!”

    七月下旬,旅程结束,游轮回到温哥华。

    “喂,爸爸,我是嫩微啦……对,我们回到温哥华了……呃,我是打电话报平安,顺便问一下……”媺媺瞄一下泰瑞莎,“泰瑞莎说还要请我到迪士尼玩,不知道可不可……呃?”她怔了一怔。“可以,多久都行?……好,好,掰掰。”

    她才刚放下电话,泰瑞莎就迫不亟待的追问过来。

    “如何?可以吗?”

    媺媺用力点头,脸上漾满开心的笑,因为爸爸、妈妈一直都那么疼爱她。

    “可以,爸爸说多久都行,别忘了偶尔打通电话报平安就行了。”

    “喔耶!”泰瑞莎欢呼一声。“走,去告诉男生们这件好消息!”

    三个钟头后,他们就搭上往美国的飞机了。


第三章

    在美国,加州的迪士尼世界是首座建立的迪士尼乐园,但比起刺激度、创新度和面积来讲,奥兰多的迪士尼度假区才是首屈一指的神奇乐园,因此泰瑞莎毫不考虑的选择了奥兰多的迪士尼——她总是挑最好的。

    抵达奥兰多的迪士尼之后,头一件事是入住乐园里的饭店,第二件,约瑟夫把奇尔拉到一旁去说悄悄话。

    “泰瑞莎说再来就交给你了,小心别伤害她,不然泰瑞莎饶不了你!”

    “了解!”

    他们决定分开各自行动了,媺媺毫无异议,她以为是泰瑞莎想和约瑟夫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没有想到恰好相反,是泰瑞莎想撮合她和奇尔。

    但原则上,头两天他们还是会在一起用晚餐,免得媺媺不习惯。

    不过才第一晚,泰瑞莎就知道没问题了,晚餐刚点好,媺媺就开始说个不停,由于实在太兴奋了,不时说得三个字简化成一个字,两句话又浓缩成一句话,晚餐都送来了,她还在说。

    泰瑞莎蹙眉听了半晌,突然采过身子去问奇尔,“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吗?”

    奇尔霍然大笑。“至少她现在还说得出话来,我们在参观世界橱窗区时,她只会哇哇哇、哇哇哇的,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你们知道像什么吗?猫头鹰!”

    “你才像猫头鹰呢!”媺媺气唬唬的鼓圆了双颊。

    “我没有你那么大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奇尔嘿嘿笑。“你才像!”

    微嫩顿时哑口,反驳不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很大,可是又吞不下这口气,“那你像……像……”想反击,却一时想不出能用什么反击,像了半天突然瞥见晚餐的龙虾莎拉,她脱口道:“像龙虾!”

    “龙虾?”奇尔愣住。“为什么像龙虾?”他哪里像龙虾了?

    他早上起床虎子没剃干净,拉成了龙须吗?

    “你说你的眼睛没有很大,那就是像龙虾那么小嘛!”媺媺得意地说。“对,你像龙虾!”哼哼哼,总该轮到她赢一回了吧!

    奇尔眉梢子挑了一下,旋又眯起眼来,暧昧的对她猛抛媚眼,“那么,我这只龙虾你想先从哪里吃起呢?”话落,嘴唇嘟高,暗示她哪里才是最好料的,最好先从那里先“吃”。

    “吃你?”

    起先媺媺还听不懂,只见泰瑞莎和约瑟夫听完后就笑翻了,她困惑的又看回奇尔,这时他的嘴唇嘟得更高了,还在上面沾满了沙拉酱,诱惑她来“吃”一口,于是,她终于懂了,刷一下脸红得像剥皮的番茄。

    “谁要吃你!”

    她又气又好笑的顺手叉了一块龙虾肉射击过去,没想到奇尔却张嘴一口接住,津津有味的咀嚼,一边继续抛媚眼。

    “那我‘吃’你好了!”

    “你……”媺媺的脸涨得更红了,像高烧一百度,摄氏。“不跟你说了!好嘛,她认输,反正她这辈子都别想斗赢人家。

    哼,明天她要在他的汤里偷加一大把盐巴下去!

    冷眼旁观他们的“打情骂俏”,泰瑞莎与约瑟夫相对而视,暗喜在心,很满意他们之间的亘动。

    看来奇尔愈来愈有搞头了。

    半个月后,当他们彻底玩透了迪士尼之后,奇尔和媺媺的进展果然又跨前一大步,媺媺已经习惯他有事没事就把手臂圈在她肩上,偶尔两人也会如同小情侣般亲匿的喁喁私语。

    但这些也只不过是浮面的跨前一步,如果奇尔不是真正的了解媺媺,恐怕就只是到此为止了,结果这趟旅行结束之后,大家就一拍两散,不了了之。

    “接下来要去哪里?”泰瑞莎问。

    “还用问,既然到佛州来了,怎能不去迈阿密海滩看看!”话刚说完,奇尔就感觉到媺媺颤了一下,不禁疑惑的低头问:“怎么,你不会游泳吗?”

    “……会。”眼睛看着地上,媺媺闷闷地嘟囔。

    “那是没有带泳衣?”

    “没有。”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买……”

    “不买!”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媺媺就突然大叫一声,“我绝不游泳!”叫完就跑回房里去了。

    没想到平日只会啃核桃的小松鼠也会喷火发飙,奇尔还真被吓了一大跳,怔愣的任由她跑走,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半天后,他才回过神来,目光移至泰瑞莎那边,后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斜睨着他。

    “她怎么了?”

    “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每次她一穿上泳衣就有人嘲笑她。”

    “嘲笑她什么?”

    “你说呢?”

    奇尔沉默了好一会儿。

    “请你多告诉我一点她的事,可以吗?”

    一听他提出这种要求,泰瑞莎的面无表情立刻融化了,更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因为这表示他关心媺媺。

    “当然可以,我想,就从她的绰号是如何来的开始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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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媺媺真的生气了吗?

    不,她不是生气,她是害怕,害怕奇尔一旦发现她原来只不过是只猪小妹,他就不愿意再跟她做朋友了。

    所以她逃走了,不是生气,而是害怕得逃走了!

    然而一回到房里,她就知道她错了,她不该那样大声说话,又匆匆逃走,奇尔会怎么想呢?

    完了、完了,他一定生气了,不行,她必须向他道歉!

    可是……可是……既然要道歉,就必须解释,她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她为何会有那种突兀的行为呢?

    实话实说?

    不,她怎能招认自己是猪小妹,因为害怕被他看见她的身材,所以才慌慌张张逃跑,想隐瞒的就是这件事,怎能不打自招!

    呜呜呜,到底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床前,媺媺焦急的走来走去,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出一个最理想的借口来。直到中午,她不出去用午餐不行了,咬着下唇,她迟疑又迟疑,好不容易终于下定决心打开门出去.

    虽然她想到的借口并不是很完美,但还说得过去,应该可以应付吧?

    岂料她才走出两步,奇尔便迎面跑来,她嘴巴刚打开,人又被推回房里,媺媺一时傻住,忘了要解释,只奇怪他到底要做什么?

    “快,整理行李!”

    “为什么?”

    “决定要到蒙大拿州了!”

    两个钟头后,他们匆匆忙忙搭上往蒙大拿州的班机,这时,她早就忘了早上发生的事,也忘了要跟奇尔道歉了。

    或许奇尔也忘记了。

    当夜临睡前,她才想起那件事,决定既然奇尔忘记了,那么她也可以继续忘记,不用主动提起那件事了,最好大家都一起忘掉!

    不过,他们跑到蒙大拿州来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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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庆典,一连串的庆典!

    先是米苏拉市的西蒙大拿庆典,跟着是毕林斯市的蒙大拿庆典,然后是乌鸦郡的印地安乌鸦庆典,接下来还有穋登市的牛仔赶集和篷车之旅,以及犹地卡镇的稻草节,但在那之前有十多天的等待期,于是四人又分两边,各自找节目打发时间。

    基于还不是带媺媺上床做“更进一步了解”的好时机,奇尔只好带媺媺到博物馆看恐龙化石和一些木乃伊化的小动物,暗中羡慕约瑟夫羡慕得咬牙切齿,因为约瑟夫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女人进卧室“打发时间”,他却只能带马子看骨头。

    没想到媺媺却看得目不转睛。

    “你喜欢看化石?”

    “小动物的木乃伊?”她的嗜好可真特别。

    “它真‘瘦’,不是吗?”嫩辙喃喃自语,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何止瘦,那根本是一整个干掉了!

    奇尔俯眸瞥她一下,无语,手臂环住她肩头,缓缓走向另一个展览室,不想留她在这里继续自怨自艾。

    泰瑞莎说得对,瘦子永远无法了解胖子的心酸。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并不胖呀,只是多了一点肉而已,事实上,他觉得如果她比现在瘦的话,就不会这么可爱了,那么,他一定会努力拿肥肉喂她,非把她养回原来的样子不可。

    现在才知道,过去那么多高雅又美丽,但瘦巴巴、干扁扁,身上刮不下几片肉的女孩倒追他,他都不曾心动,差点以为自己是gay,原来他喜欢的是像她这种圆润可爱的洋娃娃。

    “约瑟夫说租到森林小木屋了,稻草节庆典结束后就可以搬过去住,品尝一下悠闲钓鱼的时光。”

    “可是我不会钓鱼。”

    “我教你,不骗你,我的钓鱼技术可是一流的!”奇尔得意洋洋的嘿嘿笑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除了其他小木屋的旅客之外,那里几乎没什么人。”

    “人少吗?”媺媺呢喃。“但我就是喜欢人少的地方,人少的地方,大家才会珍惜彼此、关爱彼此,不会随便伤害对方,然后,我们只会拥有相处融洽的幸福,没有互相伤害的痛苦。”

    又笑不下去了,奇尔无声叹息,为什么他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快乐呢?

    一直以为她都是那样单纯快活,无忧无虑的过着平凡的日子,谁会想到她心里隐藏着那么深刻的自卑、那样无奈的委屈。

    或许是她太善于隐藏了,毕竟她“练习”了整整六年。

    不过,如果她单单只是一个单纯又可爱的女孩子,那么他对她的喜爱可能仅止于此,不会再更进一步了。

    但她不是,在她的快活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苦闷,看她那么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透露出她的不快乐,于是,除了喜爱之外,他对她又增添了一份怜惜。

    就算她大部分时间都笑得很开心、玩得很快活,但只要她会在无意问流露出她的苦闷,他就知道她是不快乐的,然后,他心中的怜惜就会浮现。

    “妹妹。”

    “嗯?”

    “我敢跟你打赌。”

    “打赌什么?”媺媺仰起脸来看他,一脸茫然。

    “打赌约瑟夫没办法对泰瑞莎这么做。”奇尔笑咪咪的伸出双臂。

    “做什……咦?”

    话还没问全,奇尔已将双手扶在她腋下,轻而易举的将她举起来往上抛到半空中,再轻而易举的接住,然后让她坐在他的左手臂上,像抱小孩子一样抱着她。

    “如何,敢跟我打赌吗?”

    “……”媺媺双臂抱紧奇尔的颈子,心跳两百,惊魂未定,半声都吭不出来。

    他是马戏团出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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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认识第一天开始,奇尔就和媺媺腻在一起——不管她愿不愿意,所以媺媺很清楚他有多么风趣幽默,又有多么开朗洒脱,漂亮就更不用说了,不过直到这一天,她才了解到他有多么受女孩子欢迎。

    “嗨,你也是来参加篷车之旅的吗?”

    望着眼前两位陌生金发辣妹,媺媺心想又来了,从北极之旅开始就不时碰上这种事,女孩子主动来搭讪,甚至还有成熟的女人请他喝酒,一天起码两、三次,但奇尔一概婉拒,他说他不喜欢自动上门的女孩子。

    “是。”

    “那么,一起吧!”

    “很抱歉,我有伴了。”奇尔懒洋洋的环臂圈住媺媺。

    金发辣妹看也不看一眼媺媺,兀自向奇尔猛抛诱惑的媚眼,一人一眼,恰好凑一双,“但是,人多一点比较有趣,不是吗?”语气也透着那种“哪里有趣,我们一起来探讨吧!”的意味。

    “我还有其他两位同伴,够多了。”

    奇尔委婉但坚决的拒绝,那两位金发辣妹只好摸着一鼻子灰走人,媺媺望着那两位辣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另一位……

    “嗨,我来了!”

    这位用熟稔的口气和奇尔打招呼的,是他们在乌鸦庆典上认识的印地安公主,印地安名字叫白鹿,虽然她的皮肤相当黝黑。

    只是,听她的口气……她和奇尔约好了吗?

    媺媺疑惑的暗忖,她记得奇尔也拒绝白鹿了呀!

    “你来做什么?”奇尔问,语气听来也有点困惑。

    “来担任你的向导呀,我保证带你玩遍蒙大拿州最有趣的地方。”白鹿愉快地说。“免费的。”

    奇尔若有似无的蹙了一下眉.“谢谢,不过,不需要,这里的牛仔赶集结束后,我们会直接到犹地卡镇参加稻草节,之后要去钓鱼,小木屋都预约好了,我想我们不需要向导。”

    “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最容易钓到鱼。”

    “钓鱼的趣味就是在等待,所以,这也不必了。”

    “那打猎呢?既然来到这里,你不想打猎吗?”

    “据我所知,打猎是违法的吧?”

    “可是……”

    听到这里,眼看白鹿的笑容愈来愈挂不住,媺媺终于搞清楚白鹿是追男人追到这里来的,虽然奇尔早就拒绝过她,但看来白鹿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女孩子。

    果然,接下来一个星期,无论奇尔如何拒绝白鹿,白鹿依然顽固的非跟着他们纠缠不清不可,即使奇尔想尽办法要甩开白鹿,但由于这里是白鹿的地盘,白鹿还是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

    “后天就开始牛仔赶集了,你们不去购买装备吗?”

    “装备?”

    奇尔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了,但白鹿好像没注意到,多半是白内障又青光眼。

    “牛仔必备的装扮,衬衫、牛仔裤、牛仔帽和马靴。”白鹿指指自己身上的装扮。“瞧,像我这样。”

    奇尔和媺媺相对一眼。“晚一点我们会去买。”

    “不用晚一点,就现在吧!”白鹿不由分说,硬拖走媺媺。“我带你们去一家店,里面的东西又便宜又好!”

    就这样,他们被带到一家牛仔专门店,店面又大又气派,还分男女两边。

    “她由我来照顾,男人请到另一边。”白鹿指着一扇门,请奇尔滚蛋。

    奇尔只好到另一边,用最快的速度选购牛仔服饰,连试穿的步骤都省略了,没想到不过十分钟而已,当他回来时,一推门便听到一连串令人十分错愕的话。

    “小姐,很抱歉,你的腰太粗,也太矮了,我们的衣服你穿不下。”

    店员说得很大声也很不客气,然后是白鹿更恶毒的应答,看来她们是早就套好话的。

    “总而言之,你太胖了,跟你走在一起一定很丢脸!”

    “小姐最好到胖夫人服饰店挑选衣服,那里才会有适合小姐的服饰。”

    “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再缠着奇尔了!”

    这时店里若是只有她们也还好,但偏偏这时店里来了一批观光客,起码有十几个人,白鹿和店员一搭一唱,极尽嘲讽之能事,刹时间,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到媺媺身上,然后是一片窃窃私语声,私语些什么大概也猜得到。

    不敢置信,那是店员能说的话吗?

    奇尔不但错愕,更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暴怒,但他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便听到媺媺卑微的道歉。

    “对不起!”

    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时,恰好正面对着他,当时她脸上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难堪、无奈与自卑。

    在这世上只有三种人不会在意自己的外表,白痴、死人,以及半数天生的俊男美女,另外一半忙着想要更好看。

    他终于能了解她为何不快乐。

    深深凝住她黯淡的脸庞,他无声叹息,心头揪紧了阵阵隐隐的刺痛,因为了解,也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太令人心酸。

    刀剑枪弹伤的是人的肉体,言词伤的却是人的心,而她不知已被类似的,甚至更恶毒的言词伤过多少次了,再加上旁人的目光,不管是批评的、嘲讽的,或者是同情的、怜悯的,那更是打击,就算是神经再大条的人,早晚也会受伤!

    女孩子对这种事尤其敏感,难怪她会自卑。

    就在这一瞬间,他决定了,就从此时此刻开始,呵护她、疼爱她就是他的责任,而他再也不会让她露出那种表情了!

    然后,媺媺也看见他了,顿时不知所措的呆住。

    奇尔一句话也没说,静静走过去环住她肩头,温柔的带她离开那家该死的大烂店,直至离开那家店老远后,他才开口。

    “你知道那两个女人为什么要那么说吗?”

    “……”因为她真的很胖嘛,呜呜,终于被他知道她是猪小妹了!

    “因为她们嫉妒你,能够跟我这种大帅哥走在一起,她们嫉妒死了,尤其是白鹿,告诉你,如果她能够当场杀死你而不算犯罪,她一定会那么做!”

    这点她相信,不然白鹿就不会紧追他不放了,可是……

    “但我是真的穿不下。”

    “那是我的错……”

    他的错?

    她穿不下衣服是他的错?

    难不成她的体型是他塑造出来的?还是他身上的肉全跑到她身上来了,所以虽然他食量奇大无比,却依然能保持削瘦挺拔的身材?

    “这是女孩子惯用的手段,白鹿想赶走你,但我没考虑到,所以是我的错。”

    这点她也相信,因为对白鹿来讲,无论谁在奇尔身边都是碍眼。

    “奇尔。”

    “嗯?”

    “我不想参加什么牛仔赶集了。”

    “好,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实在令人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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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免又被白鹿缠上,奇尔和泰瑞莎一致同意放弃森林小木屋,决定要远离蒙大拿州,结果他们又跑回东岸的北卡罗莱纳州。

    去干嘛?

    挖宝!

    在北卡罗莱纳州的西登奈小镇有一座宝石谷矿场,是全世界唯一让大众付费挖掘的宝石矿场,只要付十五美元,就可以进去挖出宝石带回家。

    不过,住的是简陋的旅馆,还要在大太阳底下挖石头,谁受得了?

    废话,哪个女孩子不爱宝石,管他是什么宝石,只要能挖出一小块就值回票价了,谁还管住在哪里,或者有多辛苦。

    于是,白天他们在矿场里挖石头,晚上就到小镇的酒吧里聊天喝酒,或者打桥牌,特别是奇尔,不管走到哪里,他总是像戒不掉瘾头的赌徒一样到处找人打牌,而且赢钱的时候居多。

    他不是出老千吧?

    “奇尔,该用晚餐了,你都不饿吗?”

    “别吵,先让我赢了这副牌再说!”说着,奇尔一把将媺媺捉到他大腿上坐,又硬压着她不让她逃走,也不管她有多尴尬。“别动,要是我输了找你赔!”

    耶耶耶?他输或赢都是他家的事,关她什么事?

    媺媺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泰瑞莎,没想到泰瑞莎对她挤挤眼之后,也坐到约瑟夫大腿上去了。

    约瑟夫并不像奇尔那么紧张,因为他家跟泰瑞莎她家一样富有;而奇尔,根据他的说法是,他家虽然不穷,但还谈不上富有,这趟旅行的花费还是用他自己赚来的钱负担的。

    难不成他是学生兼职业赌徒?

    奇尔果然赢了,“就知道我稳赢!”他兴奋地挥舞双手欢呼,然后要媺媺把桌上的钞票全收起来,再起身离座——抱着媺媺,仍然让她坐在左手臂上,像抱小孩子一样。“走,可以用晚餐了!”

    欸?那她呢?

    她不是真的那么“不重”到让他忘了她的存在吧?

    “等等,奇尔,先让我下来呀!”媺媺面红耳赤的大叫。

    但奇尔根本不理会她,迳自走到另一张空桌,才将她放在桌旁的座位上,自己去吧枱点餐,顺便拿饮料。面对四周挪揄的视线,媺媺尴尬到不行,差点一头钻到桌子底下去藏,想说奇尔回来一定要臭骂他一顿,不料抬头一看,却见约瑟夫也背着泰瑞莎过来,她不禁傻眼。

    “我也要约瑟夫抱我,可是他竟敢说我太重了!”泰瑞莎咬牙切齿的忿忿道。

    “会吗?”媺媺惊讶得忘了继续生气。“可是你很瘦呀!”

    “我没有很瘦,只是比你瘦,”泰瑞莎很老实的承认。“其实我身上的肉还是很多,我想我应该比你重,因为我比你高。”

    “但我很胖,一定比你重!”媺媺摇头不赞同她的说法。

    泰瑞莎翻了一下白眼。“拜托,奇尔可以轻轻松松的抱着你走来走去,约瑟夫光是背着我到这里就开始喘气了,请问到底谁比较重?”

    “奇尔有健身嘛!”媺媺辩驳。

    “他说了,只练一点点,不然早就练出一身大力上的肌肉了!”

    说得也是,人家练健身的都会挂上满身肌肉瘤,但奇尔除了双臂较一般人健壮之外,半颗瘤都没有。

    “那我们待会儿去……”

    媺媺想说等会去量体重看看,但这时恰好奇尔和约瑟夫端着饮料回到桌位来,就这样打断了她的话。

    “我快开学了!”奇尔说。

    “所以?”泰瑞莎装作不懂。

    “下一站到茵斯布鲁克去滑雪如何,妹妹喜欢雪不是吗?”

    “因为你在茵斯布鲁克念书?”

    “对。”奇尔老实地点头承认。

    好吧,既然他那么老实。

    “那你要负责教会妹妹滑雪喔!”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看是要滑雪、滑板或雪车,随你说吧,我包办!”

    歪着脑袋,媺媺狐疑地瞅住他。“请告诉我,奇尔,你不是为了茵斯布鲁克的冰雪,才会跑到那里念书的吧?”

    奇尔咧嘴,搔搔头发。“哈哈哈,被你抓到了,有一半原因的确是。”

    媺媺张口结舌,泰瑞莎连翻白眼。

    “真是被你打败了!”

    “起码我听爸爸的话乖乖去念大学了,念大学也是很辛苦的呢!”奇尔喃喃自我辩解。“现在想想,对,我真的好可怜,同情我的就请为我流两滴泪水吧!”

    “自己去喝尿吧!”泰瑞莎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你念什么的?”

    “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泰瑞莎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他。“就凭你?你这块料又能够管理什么?”

    奇尔耸耸危。“我爸爸经营一家俱乐部,多半会丢给我管理吧!”

    “最好不要一交到你手上就倒闭了!”泰瑞莎嘲讽道。

    “老实说,我也这么担心,”奇尔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我连自己都管理不了,哪有办法去管理别人?”

    约瑟夫和泰瑞莎呆了呆,蓦而曝笑。

    “老天,你可真老实!”约瑟夫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泰瑞莎连眼泪都流出来了。“除了吃喝玩乐兼赌博之外,你大概什么也不会!”

    “想想,好像是。”奇尔喃喃道。

    “真惨!”泰瑞莎笑得更厉害了。

    只有媺媺没有笑,她扯扯奇尔的衣袖,一脸担忧。“奇尔,你不会打算一辈子靠赌为生吧?”

    “靠赌为生?”奇尔重复道,表情古怪。“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好像很爱赌,也很会赌。”媺媺认真地说。“难道不是吗?”

    “很会赌,我承认,可是,那只不过是一种嗜好……呃,好吧、好吧,我也承认,我是爱赌,也不能不赌,我偷偷溜到奥地利念书,妈妈很生气,不准爸爸替我负担生活费,不赌的话,我哪有办法继续念下去。不过……”

    奇尔的嘴角有点扭曲,好像想笑又不好意思真的笑出来。

    “我并不打算以赌为生,只是‘赚’生活费而已,不然我爸爸会亲手拿枪毙了我,多半是来福枪,我猜,因为他最大的嗜好是打猎,来福枪最拿手,保证我绝对逃不掉,然后我的人头就会挂在陈列室的墙壁上!”

    他愈说愈溜,愈说愈顺口,媺媺则是愈听脸愈绿,眼珠子也愈来愈滚圆,两旁的泰瑞莎和约瑟夫早就笑翻了。

    “你真会扯!”约瑟夫又笑又摇头。

    “别听他胡说,他逗你玩儿的!”见媺媺听得快昏倒了,泰瑞莎忙搂住她安慰道。“别忘了他是独生子,他爸爸才舍不得毙了他呢!”

    “逗我?”媺媺惊讶地瞥向奇尔,见他抚着额头无声笑得全身都在发抖,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两眼顿时冒出霹雳火花来。“可恶,人家是真的在为你担心说,你居然……哼,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好好好,对不起嘛,”奇尔连忙低头道歉。“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逗你了!”

    “哼!”

    “妹妹,真的对不起啦!”

    “哼!”

    “妹妹……”

    “哼!”

    “啊,你干什么……好啦、好啦,人家跟你说话啦,快放人家下来嘛!”

    眼看奇尔得意洋洋的抱着媺媺在酒吧里“散步”,泰瑞莎和约瑟夫笑得差点断气,酒吧里其他人也不禁莞尔。

    算他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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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两天,由于他们是在西登奈小镇逗留最久的旅客,矿场主人便邀请他们到他家吃乡村烤肉。

    “喏,你的和我的。”

    奇尔将两大盘烤肉和配菜放在桌上,再回去拿热汤,媺媺眼看那两盘像山一样堆得满满的,吃惊得两只眼睛忘了眨。

    “大象都吃不了这么多吧?”

    “吃不完给奇尔吃嘛,”泰瑞莎把约瑟夫拿来的盘子挪到自己面前来。“你没注意到吗?奇尔的食量很惊人呢!”

    “早就注意到了,”媺媺闷闷的嘟囔。“好羡慕,他好像吃再多也不会胖。”

    “体质吧。”泰瑞莎不在意的先大吃起来。“不过你也不是容易胖,而是体型不容易改变而已.”

    “这已经够悲惨了好不好!”媺媺喃喃道。

    “那种事不重要,现在,妹妹,请告诉我,你喜欢奇尔吧?”

    “喜欢啊,在我的朋友当中,除了你之外,就数他对我最好了!”

    朋友?

    现在还只是朋友?

    好吧、好吧,这只自卑的小松鼠是有点迟钝,奇尔想要升级,恐怕得再多下点功夫了。

    “泰瑞莎。”

    “嗯?”

    “你吃这么多,不怕……”媺媺盯住了泰瑞莎的叉子不停上上下下,愈来愈惊讶。“又发胖吗?别忘了减肥是很辛苦的喔!”其实辛苦一点倒还好,最怕再辛苦也没用,就像她一样。

    “我有运动。”

    “有吗?我没见你上健身房呀,还是你自己有做什么运动?”

    “床上运动。”

    “……”

    当奇尔和约瑟夫各自端着两碗热汤回来时,见媺媺涨红了脸,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不禁好奇不已。

    “妹妹,你怎么了?”

    媺媺睑更红,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她我不怕胖,因为我天天都有做运动,”泰瑞莎一边继续吃,一边替她回答。“床上运动。”

    奇尔和约瑟夫同时楞了一下,继而轰然大笑。

    “没错、没错,有运动就不怕发胖。”奇尔放下热汤,并在微嫩身边坐下,然后暧昧的用手肘顶顶她。“听说做一次爱做的事等于慢跑二十分钟,怎样,要不要试试看,嗯?”

    媺媺的脸庞几乎涨成紫色,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她居然回得出话来。

    “奇尔,你的食量都很大呢!”

    “没办法,天生的,我就是食量大。”

    “可是你一点都不胖,请问你一天做几次爱做的事呢?”

    “……”头一回,奇尔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脸上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他心里却笑爆了。

    算她厉害!

    至于泰瑞莎和约瑟夫,一个猛然背过身弯下腰去哈哈大笑,一个满口沙拉喷出来,阵亡了。

    两人各厉害一次,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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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前,奇尔抱着熟睡的媺媺回到旅馆,因为媺媺说要陪他打牌,好盯着他不让他赌到走火入魔,结果自己却睡着了,真不知道她是要用什么来盯住他。

    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床上,再温柔为她盖好薄被子后,他静静的凝视她那张甜蜜又恬静的睡容,一时情难自禁,倾身悄悄偷了一个吻。

    “小偷!”

    奇尔莞尔,回身。“你还没睡?”

    泰瑞莎双臂环胸倚在门框上。“你打算如何?”

    奇尔慢吞吞的走出媺媺的房间。“她是我的了!”

    泰瑞莎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言犹在耳,翌日,当奇尔和昏昏欲睡的媺媺又晚晚才回到旅馆时,他的宣言就被全盘推翻了。

    “请等一下,奇尔,先别急着回房,有人在我房里等你喔!”

    泰瑞莎的声音跟表情都相当生硬,奇尔注意到了,心头不禁有点忐忑。

    “谁找我?”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到底会是谁跑到这里来找他?

    “你的爱人。”

    静默两秒,“什么?”奇尔错愕的大叫。

    “是她自己那么说的呀!”泰瑞莎面无表情。“她还说,每天早上你都会用热情的亲吻把她唤醒。”

    “是谁竟敢……”奇尔愤怒的大吼,匆又顿住,脸色遽变。“难道是她?”

    不再多问,他埋头便往泰瑞莎的房间冲,一见到婷立在房间正中央那个高雅纤细,几乎跟媺媺一样矮的小女人,他又气又无奈的叹气。

    “真的是你,蒂洛娃,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不,不必回答我,我知道!”他懊恼的咬咬牙。“早知道就不该和爸爸联络,是他不小心让妈妈知道了,妈妈马上就告诉你,对吧?说吧,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放假不回家,却老远跑到这里来,为什么?”

    小女人——蒂洛娃的神情十分幽怨,好像被几百个I男人抛弃的怨妇,而奇尔虽然很生气,却没办法对她发火,这点,秦瑞莎和媺媺都看在眼里.

    “就为了问这句话,你特地跑来?”奇尔忿忿道.“为何不先通知我?”

    “就像之前那样?”蒂洛娃的声音更哀怨了。“每次我先打电话通知你,结果却反而找不到你,你不是跑到瑞士去,就是溜到义大利,老实告诉我,奇尔,你是在躲我吗?”

    奇尔没有回答她,反又问:“为何要说那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蒂洛娃怯怯地朝泰瑞莎那里瞄去一眼。“我以为有必要让她了解一下我们有多么亲密嘛!”

    “你……你……”奇尔头痛得拚命揉太阳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奇尔,我真的不明白,”蒂洛娃泫然欲涕的抖着唇办。“既然你也说了你爱我,为何要这样躲我呢?”

    他当然爱她,怎能不爱,可是……可是……

    奇尔无奈的摇摇头,欲言又止的睇视蒂洛娃好半晌,匆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一把捉住蒂洛娃的手往外走人。

    “对不起,明天再跟你们解释。”话说完,人也消失在门外。

    好一会儿,起居室里没有半点声音,媺媺低头看着地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泰瑞莎感觉得出她的难过。

    就算她还没有爱上奇尔,但她对他的喜欢早已超过朋友的阶段了。

    “泰瑞莎。”

    “嗯?”

    “我想回家了。”

    “好,也许我们赶得上明天早上第一班飞机。”

    泰瑞莎并没有挽留媺媺,她知道,这种时候嫩微需要的不是好朋友,而是亲情的慰藉。

    她需要知道还是有人真心的喜爱她,而不只是玩弄她。
第四章

    台湾的秋天是最令人厌烦的,该冷不冷,艳阳依然热呼呼,说是热嘛,早晚又透着凉意,媺媺就在这种讨厌的天候里回到了台湾,不到一个星期就进入十月,又冷又热的天气再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雨,更教人烦闷了。

    “妹妹,要吃冰淇淋吗?”房门外,欣欣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谢谢。”

    “巧克力的喔!”

    “不要。”

    欣欣回过头来,朱妈妈就跟在她后头,捧着一整盒冰淇淋,两人四目相对,耸耸肩,一起回到餐厅,朱爸爸和朱大哥已经开动了。

    “妹妹是怎么了?”朱大哥困惑地问。“回来十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

    “是在美国出了什么事吗?”朱爸爸眉头轻皱,有点担心。

    “不太可能吧,不然泰瑞莎一定会陪她回来的。”欣欣说。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朱妈妈同意的点点头。“之前电话报平安时,听她的语气都很开心,没什么不对,也没说要回来了,为什么闷不吭声突然跑回来,回来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定有什么原因吧?”

    “妈妈没问她吗?”朱大哥又问。

    “问了有什么用,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她反而会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

    “不,她会说出来,但只会说给泰瑞莎听。”欣欣咕哝,顺手舀去一大碗冰淇淋。“亏我是她的亲妹妹说,她居然都不告诉我!”

    “既然她不想说,就不要逼她吧!”朱爸爸慢吞吞的吃下一大匙冰淇淋。“她只要知道,无论何时当她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这个家就是她最好的避难所,她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朱妈妈微笑。“她知道的,所以她马上回来了不是吗?”

    朱妈妈说对了,媺媺知道这个家是她最好的避难所,所以她立刻回来了,而欣欣说得也没错,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她只会告诉泰瑞莎。

    “奇尔去找你?你不是回维也纳了吗?”

    “他开学了,早该回奥地利了。”

    “但他去找你做什么呢?”

    “解释啊!”

    “解释什么?”

    “一大堆有的没有的,哼,谁信他!

    “我不懂,”媺媺愈听愈迷糊。“他为什么……”

    “妹妹,别说他了,还是说你吧,”萤幕里的泰瑞莎正在擦指甲油。“如何,你的心情?J

    媺媺迟疑一下,“我自己也不太了解。”语气很困惑。

    “不了解什么?”

    “我的心情呀!”

    “为什么?”

    “我很难过,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媺媺喃喃道,好像是在说给泰瑞莎听,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奇尔是个漂亮的男人,有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呢?”

    泰瑞莎停下擦指甲油,叹了口气,再继续擦。“妹妹,你交过男朋友吗?”

    媺媺噘了一下嘴。“你明明知道我没有,还问。”

    “那你喜欢过任何男生吗?”

    “……高一的时候有,但后来就不喜欢他了。”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她没有问媺媺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家伙了,那种事嫩嫩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那种感觉嘛,喜欢他,不知不觉目光就会落在他身上,看不见他时就会想见他……”辙嫩愈说愈小声。“但是后来我真的很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

    “那奇尔呢?”泰瑞莎还是没问为什么,只问她想问的。

    “奇尔怎样?”

    “你会想他吗?”

    媺媺怔了一下,然后,没声音了,泰瑞莎也没有催她,自顾自擦指甲油,擦完脚指甲再擦手指甲。

    良久后……

    “你是说,我喜欢奇尔?”

    “我没有那么说,这种事你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又没声音了,再过好一阵子……

    “泰瑞莎。”

    “嗯?”

    “怎么办,我……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奇尔了耶,”媺媺沮丧地呢喃,声音几乎快哭了。“怎么办?泰瑞莎,怎么办?”

    大难临头,她居然喜欢上奇尔了!

    所以她才会一听到奇尔有女朋友了,心里就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马上逃离他身边,只因为她早就喜欢上他了,却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呜呜呜,她好迟钝喔!

    “跟高一时喜欢那个男生一样?”虽然很满意媺媺的答案,但泰瑞莎还是得确认一下。

    可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媺媺还陷在大难临头的慌乱中。

    “妹妹,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泰瑞莎受不了的翻了一下眼,然后拉高嗓门大吼一声,“妹妹!”

    媺媺吓了一大跳,这才从“怎么办?”的混乱中熊熊回过神来。

    “什……什么事?”

    “先别忙着问该怎么办,”泰瑞莎拿出最大的耐心,免得一拳K出萤幕。“仔细想一想,你喜欢奇尔跟高一时喜欢那个男生一样吗?”

    媺媺委屈的瞅着她,“好嘛,想就想嘛!”吸吸鼻子,再认真思考,“好像……一样,可是又……”想着想着,眉头不知不觉的微蹙,又继续思索片刻后,她终于肯定的摇摇头。“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泰瑞莎追问。

    “高一时,我只是偷偷的喜欢那个男生,并没有实际接触过,我们甚至没有讲过话,那种感觉有点虚幻,好像……”媺媺又想了一下。“好像在喜欢另一个世界的人,又像在作梦一样不实际,所以当他做了一件令我讨厌的事,我马上就可以不喜欢他了。但奇尔不同,他……”

    她不好意思的笑一下。“他对我真的好好,虽然很喜欢开玩笑逗我,但我确确实实体会到了他对我的体贴,也确确实实感受到跟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开心,那种感觉,真的好甜蜜、好甜蜜!”

    “幸好不一样!”泰瑞莎咕哝。“好,我再问你,你想听奇尔的解释吗?”

    “解释什么?”媺媺反问。

    “解释那个自称是他的爱人的女人的事呀!”

    “他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你认为呢?”

    她认为?

    她就是不知道才会问的呀,奇尔根本没必要对她解释任何事嘛,特别是他女明友的事,除非……除非……

    “泰瑞莎。”

    “什么?”

    “你不是要告诉我,奇尔……奇尔也喜欢我吧?”

    “不然他为什么要用所有时间去陪伴你?”

    不会吧,真的是?

    媺媺下巴掉到地上去了,与萤幕里的泰瑞莎相互瞪大小眼,嘴巴张阖了好几次才说得出话来。

    “你你你……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的表情像在开玩笑吗?”

    不像。

    “但但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呀!”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媺媺低头看一下自己。“你明明知道还问我!”

    “别忘了我是在减肥之前就开始和约瑟夫交往的。”

    “但约瑟夫是喜欢你的个性。”

    “奇尔就不能喜欢你的个性?”

    可以啊,但是……但是……

    “总之,不可能!”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她?

    “真麻烦!”泰瑞莎嘟囔。“别管那个了,说吧,到底想不想听他的解释?”

    媺媺犹豫片刻。

    “想听!”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就是想听!

    “好,那你就听吧!”

    咦?

    媺媺尚未会过意来,萤幕猝然变换,女生变成男生,自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也不一样了。

    “妹妹。”

    一见到萤幕里的奇尔,媺媺先是窒息了两秒,旋即不知所措的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奇……奇尔!”可恶,也不先通知她一下,至少先让她梳一下头发嘛!

    “妹妹,我知道你生气,”萤幕里的奇尔在苦笑,看上去好可怜。“但……”

    咦?她生气?谁说的?

    “没有啊,我没有生气啊!”媺媺慌忙道。“真的,我只是……只是……”

    “不管你有没有生气,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她该如何回答?

    好,请解释吧!

    可是,奇尔根本不需要向她解释呀!

    “我……我……”

    “不管你听不听,妹妹,我都要说!”奇尔的表情从来不曾如此严肃。“记得我说过我是独生子,那不是骗你的,不过在我五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收养了一位好朋友的女儿,她大我三岁,是个温柔内向的女孩子,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妈妈疼她比疼我多,大概是因为她比我乖,也比我听话,当然,也有可能是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已不能再生了。”

    “为什么?”

    “卵巢瘤。”

    “原来你说你妈妈想要女儿,那并不是骗我的。”

    “只有那句话是真的。”奇尔说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说呢,你老是爱骗我!”媺媺气唬唬的嘟起了红唇。“不过,现在你也算是有姊姊了嘛!”

    “算是,也不算是,因为爸爸、妈妈只是抚养她,并没有正式领养她。”

    “但你们一起长大,多少也该有些姊弟的感情了吧?”

    “我是一直把她看做是我姊姊的,她就是蒂洛娃……”

    “耶,原来是她!”媺媺脱口道。“但她为什么……为什么……”

    “听我说你就会明白了。当我父母带蒂洛娃回家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以后她就是我的姊姊,所以对我来讲,她就是姊姊;可是在我高中毕业那年,她却突然告诉我说她爱我,吓得我连夜逃到奥地利,再也不敢回家了!”

    “你还说是为了茵斯布鲁克的雪呢,其实是为了躲她!”媺媺恍然大悟。“可是,她说你也说过爱她……”

    “你不爱你大哥吗?她是我姊姊,我怎能不爱她!”奇尔再次泛出苦笑。“但她却会错意了,无论我如何解释她都不肯听,执拗的认定我也是以男女之情去爱她,甚至趁我睡觉时偷亲我……”

    “原来是她偷亲你,不是你吻她。”媺媺低喃。

    “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亲吻自己的姊姊呢?”奇尔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躲到奥地利,希望她会死心,但她却不时跑来找我,摆明了她不愿意死心,所以我打算毕业后到美国或加拿大找工作,藉此断了跟家里的联系,让她再也找不到我,这么一来,蒂洛娃也该死心了吧!”

    “好辛苦!”媺媺同情地说。“你爸妈怎么说?”

    “我是独生子,因此我爸爸相当纵容我,他说我自己的事就由我自己决定;至于我妈妈……”奇尔欲言又止的再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在我和蒂洛娃之间,她一直比较疼爱蒂洛娃,所以……”

    “我懂了!”媺媺注视着萤幕里的奇尔,点点头。“至少你爸爸是支持你的,你也该安慰了。不过,如果你真的到美国去了,你爸爸的俱乐部怎么办?”

    “我爸爸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壮得很,再撑个十年二十年也没问题,这是他自己说的。”奇尔耸耸肩。“我不相信在无法联络也见不到面的状况下,蒂洛娃还能够坚持多久。”

    “可是蒂洛娃也好可怜,不能让她明白吗?”

    “明白什么?在她的想法里,我们不同父母、不同姓,恋爱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什么不可以?”

    “但你不爱她呀,呃,至少不是以她认为的方式爱她。”

    “她不想承认事实。”

    “逃避事实?”

    “也不算是,她……”奇尔犹豫着,不知如何解释最妥当。“她的个性有点神经质,可能是因为没有其他亲人了,缺乏安全感,因此有点自我防卫过度,每当事情不如意,她就会想尽办法来扭转事实,我想,不承认事实就是她的手段之一。”

    “你是说……”媺媺谨慎的挑拣词句。“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事实?”

    “多半是,我不相信她听不懂我的解释。老实说,如果不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姊姊,以她那种个性,我一定会很讨厌她。”

    “所以你只能躲开她?”

    “不然我能怎么办?”

    辙辙歪着脑袋想半天,叹气。“你只能躲开她。”

    萤幕里的奇尔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那么,你相信我了?”

    微嫩怔了怔。“为什么这么问?”

    奇尔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哀怨的眨着漂亮的眸子。“泰瑞莎一直不肯相信我嘛!”

    媺媺失笑。“她早就相信你了,不然就不会让你跟我‘见面’了。”

    “幸好。”奇尔喃喃道。“那么,以后我可以再跟你‘见面’吧?”

    不知为何,嫩辙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全身也热热的,甚至头都有点晕眩,好像感冒发烧了。

    “呃,如果你想要的话。”

    “想死了!”奇尔大声说。“以后我一下课就上线!”

    “可是,我要找工作。”

    “那就晚上吧,用过晚餐后,我们可以一直聊,聊到你累了为止。”奇尔暗暗计算了一下。“你那边八点,我这边下午两点,下午我只有两天有课,这个时间可以吧?”

    “可以。”媺媺很爽快的应允了,反正误会讲开了,她不难过了就好了咩!

    单纯的人就是好应付。

    “太棒了!”奇尔非常开心的荡漾出迷人的笑容。“那么,我们现在要聊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毕业?”

    “再两年。”

    “咦?你还要两年才大学毕业?”重修吗?

    “不,我们没有所谓的大学毕业,我们一毕业就是硕士……”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聊得很愉快很愉快,聊得完完全全忘了时间,直到欣欣来叫她吃晚餐,他们才说好用过晚餐之后再继续聊,一走出房门她才想到……

    忘了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跟她解释了!

    呃,算了,还是不要问吧,不管答案是什么,就算他不在意,她都会很尴尬,还是不要问,当作什么事也没吧!

    至于喜欢他的事,也让她藏在心里吧!

    再次“见到”他,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睡不着、吃不下,脑袋里全是他,还以为是为了他有女朋友的事而难过,原来不只是难过,她也想念他,从离开他身边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想念他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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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的郁闷好像假的一样消失了,媺媺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的度过之后的每一天,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不过只要事情过去就好了,朱家的人一起松了口气。

    就说事情一定会解决的嘛!

    不过女孩子天生就爱制造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了就会有另一个问题出现,总不让人轻松。

    “我吃饱了!”

    话还没说完,椅子上的人已经不见了,餐桌旁的人各个眼发愣,不晓得媺媺究竟在急什么?

    哪里失火了吗?

    “请问……”朱爸爸敲敲桌子,要大家注意听伟大的一家之主说话,“有没有人知道,最近三个多月来,妹妹吃晚饭像在战斗一样——总有一天会闹消化不良,而且一吃完就住房里钻,她到底在干什么?”他好奇的问,重金悬赏答案。

    “还锁门呢!”欣欣再加一句,害她都偷听不到。

    “又在跟泰瑞莎聊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吧!”朱妈妈说。

    “聊那么久还没聊完?”朱大哥不太相信。“都三个多月了呢,不,更正确的数目是三个月又十二天了。”

    “说不定又在讨论说要请妹妹到欧洲玩,这回我总该能去了吧?”欣欣满怀期望地瞅着朱大哥。“我会贡献出所有零用钱,剩下的,亲爱的大哥,你会帮最最可爱的小妹吧?”

    “很抱歉,你没有妹妹可爱!”朱大哥一棒子把回票打出去。

    “呿!”欣欣嘴儿噘高了。“你们都好偏心,妹妹可爱,你们都只疼妹妹!”

    朱爸爸哈哈笑。“谁教你不像妹妹那么可爱!”

    朱妈妈泰然自若地吃一口肉丸子。“等你哪天开始叫二姊的时候,我再来考虑考虑要不要多疼你一点。”

    “可是她明明叫妹妹呀!”欣欣反驳。

    其他三人瞄她一下,收回目光,埋头吃饭。

    欣欣不情愿的又噘了半天嘴。“那她也该有个二姊的样子,人家叫起来才会心甘情愿嘛!”

    名字叫妹妹,长得也像她妹妹,她怎么叫得出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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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人不懂电脑视讯是什么,很简单,电脑视讯就有点像是面对面打电话,有时候确实很方便——你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在唬烂你。

    但有时候也很不方便——当你不想让对方知道你在唬烂他的时候,这时候你只好“很不小心”的打掉网路摄影机,然后拿出最最无辜的声音告诉对方,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天再去买一台新的!

    “妹妹,老实告诉我,你这两天为什么有点心神不定?跟我聊天很无聊吗?”

    “不是!不是!”媺媺慌忙对萤幕里的奇尔摇头又摇手。“跟你聊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候,真的!”

    “那是为什么?”奇尔不放松的追问。

    “是……”媺媺咬着下唇,不安的瞄一下日历。“不晓得为什么,班长又来通知说要开同学会……”

    “你不想去?”

    “不想!”

    “那就不要去啊!”

    “我们班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她是那种认真过度的人,不管做什么,非得全班总动员不可。上回我出国逃过一劫,但这回……”

    “这样嘛……”奇尔略一沉吟。“你找到工作了吗?”

    “爸爸要我接他们公司里的case来做,我还可以在家里工作呢!”

    “那就没办法用你要上班来推掉了。”

    “不然我只有用最后一招……”炖嫩叹道。“跟上回一样,同学会那天,我先出门,就算班长找到我家来,我不在,她也没辙。”

    “很好,就这么做吧!”

    可惜人算不如班长算,两天后,班长就毫无预警的直接杀到她家来捉人。

    “今天要举行同学会,走吧!”

    “耶?”

    还没搞清楚状况,嫩辙就被绑架到车上去了,想落跑都跑不掉,除非她有无敌防护罩不怕摔死,就算没摔死,八成也会被后面追来的车子直接撞进天堂里去度长假,无奈,她只好认命.暗自祈祷毕业半年后,大家不再对她感兴趣了。

    或者她干脆躲进盥洗室里,直到同学会结束后再出来好了。

    然而现实总是不如人意,由于她是最后一个报到的,班长还特地大声向大家通告。

    “猪小妹到,全员到齐!”

    这么一来,大家想不注意到她都不行,跟着,她最害怕的情况果然出现了。

    “哎呀,猪小妹,以为你不来了说!”

    “猪小妹,想压轴是不是?”

    “猪小妹,你更猪了喔!”

    “我知道了,猪哥没来,猪小妹就不想来了!”

    猪哥,以前隔壁男生班的大胖子,名符其实的拜拜专用大猪公——难怪他最爱吃橘子,媺媺明明不认识他,大家却硬把他们凑在一起,而那只猪公竟然也厚着脸皮要跟她交往,理由是:“反正我们都是猪嘛,猪母不配猪公要配什么?”

    谁跟他猪公、猪母!

    如果他不是用这种白目到不行的理由,或许她会考虑跟他交往看看,因为她最了解外表不中看并不一定代表内在也不好,搞不好他是个新新好男人也说不定。

    可是偏偏他是拿出这种可笑的理由,她半句不吭,回头就走人。

    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烈的状况,被同学猪来猪去,她早就习惯了,反正他们又不会真的特地把猪哥叫来。

    然而当她发现王宏竟是舒蓓的男朋友时,真想不顾一切调头逃之夭夭。

    舒蓓,外表是那种林青霞式的纤细美女,骨头比肉多,活像风一吹就可以直接飘到天堂去:其实嘴巴比谁都恶毒、比谁都不留情,高职三年里,每一回第一个开炮攻击她的都是舒蓓。

    至于王宏则是那个她在高一时曾偷偷喜欢过的男生,高她们一届,又高又帅,在校时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体育、课业样样拿第一,人又好看,不知多少女生暗恋他,包括她在内,但她一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没想到还是被舒蓓看出来了。

    而向来最爱嘲笑她的舒蓓竟然没有开炮轰得她尸骨无存,却硬把她拖到王宏面前,“好意”替她告白。

    “喂,我们猪小妹喜欢你耶,要不要和她交往看看?”

    “我又不是猪!”

    这就是王宏当时的回答。

    就从那一刻开始,她再也不喜欢王宏了,而且决定自己一辈子都不再妄想交男朋友,更不会结婚。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了吧?

    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是躲不了另一种伤害,时至今日,舒蓓依旧是那个最看她不顺眼的人,一开口便是伤人的话。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舒蓓了?

    “猪小妹,你看来更有福气了哟,什么时候要进屠宰场啊?”

    媺媺瑟缩一下,因为她确实又胖了一点,没办法,心宽体胖嘛,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又缺少运动,想不胖都不行。

    “你不是移民到德国去了吗?”

    泰瑞莎说的,不要反驳对方,一反驳下来总是没完没了,最好是用另一件话题去反问人家,设法把话题岔开。

    舒蓓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媺媺不但没有默默接受嘲笑,还反问起她来了。

    “因为她是台湾的花式滑冰国手,教练劝她留下来参加亚洲滑冰锦标赛。”由于舒蓓在发怔,王宏就替她回答,“猜猜怎样?她得到第九名呢!说不定再过两、三年就可以拿金牌了,”他的手臂亲密的环住舒蓓,神情非常骄傲。“所以她决定暂时留在台湾。”

    他很骄傲,因为舒蓓是他的亲亲女友,他可以分一半荣耀;其他人也很骄傲,因为舒蓓是她们的同学,她们可以沾一点光采。

    “所以啦,这回的同学会就是为了替她庆祝才举办的。”

    “你可好了,王宏,自己是竞速滑冰国手,女朋友又这么厉害,拽喔你!

    “这不正好,不然要隔空谈情说爱,很辛苦呢!”

    “没错,长距离恋爱的结果通常都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根本不会有结果!”

    “对,不了了之!”

    女生就是爱讲话,尤其是讲别人的闲话,七嘴八舌讲半天讲得媺媺心里愈来愈忐忑。

    长距离恋爱不好?

    为什么不好?只要真心相爱,距离长短又有何关系?

    就算是……是……

    咦咦咦?请等一下,她为什么要在意这种谈话,她又没有在跟谁谈恋爱,更别提什么长距离恋爱,为什么要在意?

    对,她不需要在意!

    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听嘛!

    于是,她脱口问:“德国不是也有国家代表队吗?”只为了不想让大家继续这个长短距离的话题。

    事后,她真的很后侮,因为她不小心踢到蟑螂窝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她这么认为,但不知道为什么,问题一出口,大家突然安静下来,各个表情都变得很诡异,好像不小心看到柯林顿的老婆和卡特幽会,特别是舒蓓,她的脸色有点发黑,而王宏,他的骄傲也破风了。

    好一会儿后,才有人耳语似的说:“她进不去德国的国家代表队,只好留在台湾啰!”这才是实情。

    舒蓓的必杀雷射光马上横扫千军的劈过去,可惜说话的人自我防卫系统太厉害了,小小声的听不出来是谁,大家的表情都一样,她根本揪不出凶手是谁,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好找“罪魁祸首”开刀。

    “少说我了,说说你们,为什么没人想到要把猪哥找来?猪小妹一定很想念他,又不好意思主动去找他,很可怜的耶!”

    她?想念猪哥?

    媺媺噎一下,差点呕吐出来。饶了她吧!

    “谁有他的电话?现在就打电话去叫他来,快!”

    “谁会有!”

    “王宏应该有,你们同班不是吗?”

    听她们“热心”的要立刻把猪哥叫来,媺媺急得快哭了,如果猪哥真的被叫来的话,她一定会被戏弄得很惨,譬如她们会硬逼她答应和猪哥交往,或者让猪哥抱一下之类的。

    她真的不了解,这样捉弄她到底有什么好玩?

    结果比她预料中更凄惨百倍,猪哥果真被叫来了,大家也真的逼她答应和猪哥交往,她坚持不肯,大家就嘲笑她没本钱还敢挑三拣四,最后竟然十几只手一起捉住她,好让猪哥亲她一下……

    她的初吻!

    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媺媺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欺负她?

    她只不过肉多了一点,难道就罪大恶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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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萤幕里,泰瑞莎捂着额头直翻白眼,因为媺媺在哭,不,是嚎啕大哭,而且她正在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天知道她呜呜咽咽的到底在说什么!

    “麻烦你先不要哭了,不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好半晌后,媺媺终于勉强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泰瑞莎,由于她说说停停的,讲了大半天才讲完。

    “我……我的初吻就……就这样没了,就算我不……不打算结婚,起码……起码初吻也要交……交给我喜欢的人呀!可是……可是……”她说得又想哭了。“她们竟然……竟然……”

    泰瑞莎叹气。“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奇尔?”

    “不!”媺媺惊叫。“这么……这么丢脸的事,我怎能……怎能告诉他!”

    好吧,媺媺怕丢脸,那就由她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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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周末,如果天气够冷的话,猪家的人通常会吃麻辣火锅来驱除寒意,而这日天候阴霾,冷风飕飕,着实是个寒冷的“好”天气,于是猪家的人决定承续传统,搞个麻辣火锅来辣个过瘾。

    可是媺媺却很不合作的坚持下肯定出房门一步,宁愿窝在房里孵豆芽。

    “她又怎么了?”朱爸爸困惑地问。“是叛逆期到了吗?”

    朱妈妈失笑。“她的叛逆期早就过啦!”

    “那她究竟是怎么了?”朱爸爸转头问小女儿。“欣欣,你知道吗?”

    “完全不知!”欣欣推得一干二净。“我只知道她昨天下午是哭着回家的。”

    “昨天?”朱大哥皱眉想了一下。“难道是在同学会上受到了什么委屈?”

    “不是才怪!”欣欣咕哝。

    朱爸爸和朱妈妈相对一眼。“那我们就帮不上忙了。”

    既然帮不上忙,他们只好任由她去,依然深信无论是什么问题,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半个钟头后,那个总有一天比他们料想的更早来到。

    “欣欣,有人按电铃,去开门!”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小!”

    “可恶!”

    先吃下一片牛肉后,欣欣才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故意慢吞吞的去开门,最好按电铃的人不耐烦走人了。

    没有走人。

    欣欣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大帅哥——还是外国人呢,漂亮帅气得让人脑筋打结,身材一级棒,气质绝佳,是顶级货色。

    不过,他是找错门了吧?

    帅哥潇洒的一手抵在门框上,绽出灿烂的笑容。“请问妹妹在吗?”

    英文!

    幸好,她还听得懂几句简易会话,“请……请等一下!”欣欣慌乱的挖出脑袋里有限的英文词句丢出去,随即慌慌张张的往里跑,一边大吼,“妹妹,外找,外国人耶!”

    外国人?!

    闻声,猪家其他猪口马上好奇的跑来看热闹,一看果真是个外国人,还是个大帅哥,不由得讶异不已。

    “除了泰瑞莎,妹妹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大帅哥?”朱妈妈疑惑地喃喃道。

    “也许是在美国时,泰瑞莎介绍的。”朱大哥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他来找妹妹做什么?”朱爸爸两只眼好像透视机似的不断上下扫瞄大帅哥。

    “不知道,谁会英文谁去问他吧!”

    可是他们还没有机会问,媺媺已经出来了,原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一见到奇尔,下巴顿时掉了,惊讶得差点摔跤。

    “奇……奇尔,你……你怎么来了?”

    如果她以为能够得到任何回答,那么她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奇尔半个字也没给她吭,一脸灿烂笑容的直接跨上前两步……

    “不要!”一见他伸出双手,媺媺马上猜到他想做什么,吓得慌忙往后逃。

    但她的动作再快还是快不过奇尔,她的“不”才刚喊出口,人已经被举高,下一刻,她飞到半空中,再下一秒钟,奇尔稳稳的接住她,滴溜溜转半圈,她又像小孩子一样安坐在奇尔的手臂上了。

    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结束,这只是热身场面而已,主秀才刚要开演,下面才是本剧最精采的部分,只见嫩敷又羞又急的俯下脸去想叫他放她下去,没想到这个动作恰好中了奇尔的“陷阱”。

    她的嘴一打开,就被奇尔的唇给堵住了,还堂而皇之的溜进一条又软又滑的不明物体,热呼呼的在她口中肆无忌惮的恣意凌虐!

    媺媺抽了口气,一时震惊得忘了要反抗,呆呆的任由他攻城掠地。

    直到所有领土都被霸占光了,她才回过神来,但这时她也已被奇尔火辣辣的热吻给吻到晕头转向、昏天黑地,脑袋里的火山一座接一座爆发,炽热的岩浆好像国庆烟火一样四处乱喷,喷得她全身都燃烧起来了,哪里还有空反抗?

    而四周的观众也看得两眼着火了。

    哪里来的家伙,竟敢就这样大剌黥的闯进人家家里来,捉住人家的宝贝女儿合演限制级镜头?

    不过……

    超精采,幸好没有打马赛克,不然多扫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奇尔终于放开她时,两人都气喘吁吁得差点断气,奇尔深呼吸好几次后方才稍微喘过气来,然后,他的唇办贴上她耳际,轻轻呢喃了三个神奇的字。

    微炖惊喘,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耶?!”她听错了吧?

    “还有,我认罪,你的初吻早在西登奈小镇上就被我偷走了!”

    “什么?!”

    奇尔嘿嘿笑着放她下地。“抱歉,我明天还有考试,如果不马上赶回去,恐怕会来不及!”话落,他又倾身吻她一下,旋即转身走出大门,直接坐上仍在等候的计程车,再从车窗探出手来挥一挥。

    “我考完试会再来找你!”

    望着绝尘而去的计程车,众人张口结舌,说不出半个字来,眼睛都快瞪凸出来了。

    就这样?

    一阵风来,又一阵风去,前后不到五分钟,扫得大家晕头晕脑,那家伙到底是谁呀?

    不约而同,大家又一齐把视线转移到媺媺身上去盯住,盯得她脸红耳赤,张嘴却没半点声音出来,尴尬得只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最好够大到足以让她在里面吃喝拉撒睡,她准备在里面过一辈子。

    好半天后,朱妈妈突然转身走开。“不错的家伙嘛!”

    朱爸爸也跟在后头。“原来不是叛逆期,而是发情期!”

    朱大哥走第三个。“真人不露相!”

    欣欣殿后。“咬人的狗不会叫!”

    只剩下媺媺一个人在那边继续发骚,不,发烧。

    天哪,这辈子没这么糗过,就在自己家人面前被一个陌生男人——对她家人而言——热吻得七荤八素,而那个男人来匆匆去也匆匆,竟然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是怎样,他在赶场吗?

    呜呜呜,她又该如何对她家人解释?

    不过,真的没想到奇尔竟然会为了安慰她而特地赶来一趟,不必怀疑,肯定是某个大嘴巴告诉他的,使他为了不到五分钟的一面,浪费了三十多个小时的来回飞行时间和机票钱。

    明天他还要考试耶!

    而且他还说……还说……

    他真的说了吗?

    还是她幻听?

    或者是她在作梦?.

    不行,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好吧,她先回房间去拿冰块来冷敷自己,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来好好思考一下……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章

    “对不起,我说过考完试就会去找你的,可是我妈妈突然跑来缠着我不放,我再两年就要毕业了,她居然叫我回家去,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我也不能扔下她不管,只好等摆脱她之后再去找你,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啊!”

    “那就好。对了,你的心情如何?”

    “很好啊!”

    “那,要不要我顺便给你带什么礼物?”

    “不用了。”

    “……妹妹。”

    “什么?”

    “为什么你都不看我?”

    萤幕里的奇尔盯着萤幕前的媺媺不放,而萤幕前的媺媺却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手,看不见她的脸,只瞧得见她的耳垂红得像滴血。

    “人家会不好意思嘛!”早知道就先让网路摄影机“故障”一下。

    奇尔哈哈大笑。“抱歉、抱歉,那天太匆忙了,没时间挑个好地点。怎样,你挨骂了吗?”

    “没有啦,只是……”媺媺偷瞄他一下。“很不好意思嘛!”

    “他们什么都没有问?”

    “有啊,问说你是谁,几岁了,做什么的之类的。”

    “然后?”

    “然后爸爸叫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话?”

    “想泡我家的宝贝,先去学好中文来再说!”媺媺的嘴角在抽搐。“呃,他这么说的。”

    “学中文?”奇尔呻吟。“要命,我对语言最没辙了!”

    “但你会捷克语、德语和英语啊!”

    “我是捷克人,当然会捷克语:我妈妈是奥地利人,所以我也会德语;英文是在滑雪场打工时学的,因为很多游客是讲英文的。”

    “那再多学一个中文也不难啊!”

    “你说得简单,也不考虑一下我的脑袋装太多东西会不会当机!”奇尔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大口气。“不过,好吧,为了你,我只好卯起来学了!”

    媺媺噗哧失笑,忘了不好意思,指着萤幕里的奇尔咯咯笑个不停。

    “你的样子好可怜、好好玩喔!”

    “真没同情心!”奇尔哀怨的嘟囔,突然,他回头望了一下。“可恶,妈妈又来找我唠叨了,那就先这样了,宝贝,明天再聊!”

    宝贝?

    萤幕上的影像消失后,媺媺仍然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

    虽然不知道奇尔到底是喜欢她哪里,但只为了安慰她两句话,他就特地抛下考试赶来一趟,那么,他一定是真的喜欢她……

    不,他说他……他爱她……

    想到这里,粉颊瞬间爆红,她双手捂着自己热烫的脸,傻笑不知不觉升级为正宗白痴的笑,嘴都拉歪了。

    直至欣欣来敲门叫她吃饭,她连忙收起笑容,拉紧脸皮,方才起身出去吃饭。

    晚餐桌上——

    “又在通热线了?”朱爸爸调侃地对媺媺挤眉弄眼。

    媺媺脸红了一下,低头拉椅子坐下。

    “难怪你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朱妈妈一边添饭轮流递给每个人,一边揶揄道。“像他那么热情的人讲的话怎能让别人偷听到呢!”

    “妈!”媺媺娇嗔地抗议。

    “他真的好帅耶!”欣欣只注意到这点。

    “帅?哼,那家伙脸皮真厚!”朱大哥咕哝。

    “是喔,”朱爸爸马上转移进攻对象。“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热情,老婆早就到手,连儿子都生出来了!”

    朱大哥啼笑皆非。“爸,是美莲说不想太早结婚的嘛!”

    “不,是你不够积极!”朱爸爸说完,再转回原来的目标。“妹妹,那家伙什么时候毕业?”

    “明年,他们的学制跟我们不同,高中四年,大学五年。一毕业就是硕士。”

    “家里做什么的?”

    “他爸爸开一家俱乐部,将来要交给他管理。”

    “俱乐部?”朱爸爸眉头皱起来。“哪一种俱乐部?”

    “我也不太清楚,会员制的高级俱乐部吧!”媺媺不甚有把握地说。

    “对啦、对啦,爸,人家欧洲的俱乐部都超高级的呢!”欣欣一边帮腔,一边对媺媺挤挤眼。

    但朱爸爸还是不满意。“他念什么的?有什么专长?”

    媺媺明白朱爸爸的想法,他总认为继承家业的男人不太可靠,一旦家业倒闭,倘若没有一技之长,别说养活老婆儿女,恐怕连养活自己都有问题,所以最重要的是要有一技之长,家境如何根本不用考虑。

    “他念工商管理,至于专长……专长……”总不能老实说是吃暍玩乐兼职业赌博吧?“啊,对了,芭蕾舞。他从八岁就开始学芭蕾舞了!”

    话一出口,餐桌上顿时陷入一片错愕的静默中。

    朱爸爸好像想笑,但又笑不出来,朱大哥下巴掉了,欣欣张口结舌,连朱妈妈添饭的动作都冻结了,媺媺也有点不太自在。

    她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但那总是一种专长吧?

    “芭蕾舞?”朱爸爸喃喃道。“你是说穿着那种……那种紧身裤在舞台上跳来跳去的芭蕾舞?”

    “还有蕾丝、波浪折边、亮片!”欣欣加注。

    对了,重点就是那种会凸显出男性私处的紧身袜裤,还有蕾丝、亮片等等,男生穿那种华丽的紧身衣真的很滑稽耶!

    “……对,就是那种芭蕾舞。”

    餐桌上又恢复绝对的静默,好半天后,朱妈妈才若无其事的继续添饭。

    “台湾虽然不太盛行芭蕾舞……”

    “何止不太盛行,有没有人在跳芭蕾都有问题!”欣欣嘟囔。

    “当然有!”朱妈妈横过去一眼,欣欣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只是比较少而已,但外国人跟我们的文化不同,他们都喜欢听歌剧看芭蕾什么的,应该很有前途吧?”

    大家相觑一眼,争相点头。“对、对,很有前途!”话说的是够大声了,但每张脸都有点扭曲,奸像没炸好的甜甜圈。

    所以说,外围人的文化真的很奇怪!

    “难怪他能够那么轻易的将妹妹举起来抛到半空中。”朱大哥咕嚷。

    “哦,为什么?”欣欣问。

    “芭蕾舞男舞者不是常常将女舞者托举到空中吗?训练成习惯了嘛!”

    “原来如此,”欣欣恍然大悟。“跟马戏团差不多嘛!”

    不知奇尔是猩猩还是猴子?

    “好了,”为大家一一添好饭后,朱妈妈坐回自己的宝座,端起饭碗来。“吃饭吧!”

    于是大家一齐端饭碗拿筷于,动嘴巴,吃饭,动舌头,继续闲聊五四三。

    “妹妹,你的翻译进度如何?”朱爸爸问。

    “再过两天就行了。”

    “很好、很好,我会再拿新的给你。”

    一听微嫩的翻译快结东了,欣欣马上凑过来,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妹妹,工作告一段落就要休息一下,才能走更长远的路,所以,我们去滑冰如何?”

    “滑冰?”没想到欣欣也想学滑冰。

    “就是溜冰啦,不过溜冰是穿轮鞋,滑冰是穿冰刀鞋。”欣欣以为她不知道滑冰是什么,赶紧解释给她听。“自从小巨蛋滑冰场开幕之后,滑冰已经成为台北最热门的运动,不会的就落伍啦!”

    竟然是为了跟流行!

    “你为什么不跟同学去?”

    “跟同学去要花自己的钱,跟你去就可以花你的钱呀!”朱大哥喃喃咕哝。

    “讨厌啦,大哥,吃你的饭别插嘴好不好?”欣欣恼怒的骂过去,回过头来又堆满一脸讨好的笑。“别听大哥的,妹妹,跟同学去哪比得上跟自己姊妹一起去,对不对?所以,去啦,妹妹,一起去啦!”

    一流业务努力鼓吹,媺媺很快就心动了,不过,谁教她?

    “你会吗?”

    “不太会,所以才要去练习呀!”

    “可是我一点都不会!”

    “我教你!”

    一个半调子初学者想教一个连站都没办法站的初学者,结果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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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结果也没有。

    一个星期过去,媺媺的滑冰技术依然停留在幼儿学步阶段——只敢扶在滑冰场旁边的护栏走走滑滑,一放手就四脚爬到地上去了。

    泰瑞莎说对了,她的运动细胞实在很贫乏。

    至于另一个大言不惭说要教人的初学者,她的前进滑行倒还满顺溜的,但其他什么倒着滑、翻来转去的花样全都不会,因此正在积极怂恿媺媺陪她一起加入小巨蛋的冰上课程。

    媺媺出钱。

    “怎样嘛,妹妹,一对二,初级班四堂课才四千元,超便宜的啦!”

    “四千?好贵喔!”

    “哪里贵了,妹妹,你有在工作耶,四千不贵啦!”

    欣欣好像摆地摊的努力推销天下第一的仿冒品,媺媺才不吃她那一套。

    “你以为我不知道,初级班后面还有中级班,中级班之后又有高级班,请问总共多少钱?”

    “也不过才一万三左右嘛!”

    “一万三?!不然你一半我一半。

    “喂喂喂,别太小气好不好,妹妹,我一个月零用钱也不过三千而已说!”

    “两个月刚刚好够。”媺媺瞄一下手表。“时间到了,走吧!”

    两个钟头就这样浪费掉了。

    “好,我们去吃拉面,再到西门町逛,我想买小钱包!”反正都是媺媺出钱,不慷慨一点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算了,谁教她是姊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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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妹妹在吗?”英文。

    朱妈妈仰起脸注视门外的大帅哥,见他手上拎着旅行袋,肩上挂着背包,脸上堆满迷人的灿烂笑容,十分讨人喜欢。

    老实说,这小于真的很不错,跳芭蕾舞也无所谓啦,除了……

    “妹妹没告诉你吗?要泡我家的宝贝,先去学好中文再说!”中文。

    灿烂笑容褪去,换上一脸问号。“请问你说什么?”英文。

    朱妈妈叹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中文。

    “妹妹不在吗?”英文。

    “我只听得懂妹妹两个字,其他都听不懂.”中文。

    “她去哪里?”英文。

    “我说我听不懂,你听不懂吗?”中文。

    “我该去哪里找她呢?”英文。

    “天哪,谁来帮我们翻译一下!”中文。

    “你不知道她去哪里吗?”英文。

    “妹妹不在家啦!”中文。

    “……我们到底在说什么?”英文。

    眼看那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无助的沮丧,好像快哭了,朱妈妈差点笑出来。

    “等一下。”她比了一个等等的手势,然后匆匆进屋里去,不到半分钟就出来了,并递给帅哥一张札幌拉面的广告宣传单。“妹妹刚刚打电话回来,说要先去吃拉面,再到西门町逛,会晚一点回家,懂吧?”中文。

    一见那张广告单,帅哥双眼一亮,恍然大悟。“她去用餐?”英文。

    “听不懂!”再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巨蛋,“总之,妹妹在这里,taXi,给他看。”又加一张小纸条。“这是她的手机号码,如果到那里找不到人,就打手机给她。”中文。

    Taxi?

    这个他懂!

    帅哥眉开眼笑的直道谢。“谢谢!谢谢!”英文。

    朱妈妈面无表情的望着离去的颀长身影,直到消失,她才关上大门,然后,轰然爆笑。

    那个跳芭蕾舞的小子,想哭的样子真是古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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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巨蛋的餐厅很大,人却算不上多,可能是因为店家不够多吧。

    “要吃什么?”

    “你不是说要吃拉面吗?”

    “我改变主意了。”

    “……龟毛,那你到底想吃什么?”

    “我正在看啊!”

    哼,让人家请客还那么嚣张!

    媺媺无奈的先在一旁坐下,她知道欣欣多半会考虑上十分钟以上,因为是她请客,欣欣一定要被请得“值回票价”,非掏光她的钱包不可!

    想到这里,她赶紧掏出钱包来,看看究竟有多少钱……

    “猪小妹?”

    冷不防一声叫唤,媺媺顿时像被雷轰一样剧烈的震了一震,零钱锵锵锵散了一地。

    不会吧,会这么叫她的只有她以前的同学,而且听这声音好像是……是……

    她心惊胆跳的循声望去,目光落处果然是她这辈子最害怕见到的人,心头一惨,差点当场刮风下大雨。

    呜呜呜,早知道会碰上舒蓓,滑完冰就该直接到西门町,不然回家也好!

    “猪小妹,真的是你!”舒蓓很意外。“你自己来的吗?

    “不,”媺媺瞄一下欣欣,后者好奇的打量舒蓓。“我跟我妹妹一起来的。”

    “你们来做什么?今天好像没有表演或比赛嘛!”

    媺媺不敢说,不清楚状况的欣欣已脱口道:“我们来滑冰。”

    “滑冰?”舒蓓眼神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是吗?你也想学滑冰吗?嗯嗯,那就跟我们一起吧,都是以前我们班的同学,她们还报了团体班上课呢,大家一起学比较有趣,我也会特别‘教’你喔!”

    被舒蓓“教”完之后,她大概也粉身碎骨了!

    “不用了,舒蓓,我们自己滑就好了。”媺媺努力挤出笑脸来。她们是团体班,我们又没交钱,去掺一卡不太好。”

    “没关系,她们只有十个是团体班,其他已经会滑了,我是要教她们一点花式动作,可以顺便教你呀!”舒蓓瞄向欣欣。“你也一起来吧!”

    “你很会滑吗?”欣欣怀疑地问。

    “我是滑冰国手,你说呢?”舒蓓得意的反问。

    “国手?真的?妹妹,那还不给她教!”欣欣兴奋得直跳脚。“免费的喔!”

    “不……”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两点记得来喔!”不给媺媺否决的机会,舒蓓迳自定下约会。“你们来吃饭吗?我给你们请,当作明天的学费好了!”

    “没问题!没问题!”欣欣又在慷他人之慨了。“想吃什么,说吧!”

    一听欣欣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媺媺捏紧钱包,又想哭了。

    “问她们吧!”舒蓓笑吟吟的指指餐厅入口处。

    眼见一大票人涌进来,欣欣目瞪口呆,不禁心虚的瞥一下媺媺,收不回吐出去的话了。

    二姊不会要跟她“一人一半”吧?

    直到十几个人陆续坐下来,大刺刺的各自点好餐,然后开始例行公事——嘲弄猪小妹,欣欣方才察觉到不对。

    “猪小妹,你也想滑冰?不怕冰块被你压垮吗?”

    “那不完蛋了,从二楼直接垮到一楼!”

    “我看是想冷冻猪肉吧!”

    该死,原来是她们!

    二姊成天没事就抱怨自己太胖,天天嘀咕着要减肥瘦身,不然就说要做一辈子单身贵族,因为不会有人愿意和猪小妹结婚,原来罪魁祸首就是她们!

    可恶,竟敢欺负她姊姊!

    想到这,欣欣的脸瞬间拉成三尺长,怒气腾腾的正准备爆发一场宇宙大混战,就在这当儿,突然,媺媺的手机响了。

    “喂……耶,奇尔?你怎会有我的手机号码?咦咦咦,你来台湾了?欸,你在……好好好,你在那边等我,我去找你!”媺媺又惊又喜又兴奋的跳起来往出口跑,一边叫,“对不起,我去接个人过来!”

    除了欣欣,其他人都一头雾水。

    “看她这么兴奋,是谁来啦?”舒蓓困惑地问。

    好极了,有人替姊姊战斗了!

    “我姊姊的男朋友。”胆敢当着爸妈的面亲吻姊姊,而且亲完就跷头,那家伙的战斗力应该很强吧?

    “男朋友?”舒蓓惊呼。“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对,年初出国旅游时认识的,羡慕吧?”

    羡慕?

    不,是怨恨!

    记得高一举行开学典礼时,当舒蓓骄傲的步向讲台要代表新生致词,没想到却被猪小妹伸到走道上的腿绊得摔一跤,整个人像南京板鸭似的趴在地上。

    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围绕在四周的轰然嘲笑声。

    所以后来她才会不断找猪小妹的麻烦,欺负她、羞辱她,不但要把当时的耻辱还给猪小妹,还得再加上利息,她也要让猪小妹承受到最可怕的滋味——孤独,没有半个女生愿意和她做朋友,也没有半个男生愿意接近她。

    而班上同学也没有人敢帮猪小妹说话,她们都知道,谁要是胆敢多事,她会让那个多事的人跟猪小妹一样日子难过,因此对于这件事,同学们都是抱着「幸好不是我”的态度来面对的。

    在这世上,有正义感的人多的是,却不存在于她们班上。

    没想到毕业不过半年多,猪小妹竟已交到了男朋友,那她高职时“辛苦”了三年不都白搭!

    “哇塞,外国人耶!”狗党A。

    媺媺一回到餐厅里,大家就开始大呼小叫,因为那个亲匿地环住她的年轻男人是个会让女孩子一见就流口水的家伙。

    “好高!”狗党B。

    “好帅!”狗党C。

    “优雅!”狗党D。

    “迷人!”狗党E。

    “超正!”狗党F。

    入耳她那些狐朋狗党的赞叹,舒蓓的脸更黑了,因为那是实话,猪小妹不但交到了男朋友,还是那么正点的家伙,一百分出色,两百分耀眼,这实在太过分了,她怎能任由猪小妹如此“嚣张”?

    不,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他叫奇尔,是我的男朋友。”伴同奇尔一起坐在欣欣身旁,媺媺的双颊因喜悦和不好意思而显得格外赧红。“奇尔,她们是我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

    眉梢子扬了一下,“那么……”奇尔缓缓绽开他最诱人的笑容。“我想你们应该都是妹妹的‘好朋友’吧?”

    虽然他说的是英文,但他讲的是最基础的对话,只要中学不是混毕业的就该听得懂,连欣欣都没有问题,其他人更不可能听不懂,于是,大家一个接一个脸红了起来,面面相觑回不了话。

    战斗力果然超强,一句话就打倒所有人!

    欣欣暗笑,媺媺有点茫然,不解大家的表情为何好像刚踩到狗屎似的,不过舒蓓可没有那么容易认输。

    “你是欧洲人?”在班上,她的成绩最好,英文自然也是。

    “捷克人。”奇尔的笑容倏转慵懒,顺手将媺媺扯到他的大腿上坐。

    “奇尔!”媺媺惊呼,涨红了脸拚命挣扎要回到原位,但奇尔捉紧了她不给她逃跑。

    “我喜欢抱着你,软软的好舒服。”奇尔慢吞吞地说。

    “全身都是肥肉,当然软!”抓着机会,舒蓓马上攻击过去。“你不怕被她压扁吗?”

    “才不会呢!”不等奇尔开口,欣欣便抢着反击。“人家奇尔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妹妹抱起来抛到半空中再接住,好像妹妹只是个小婴儿似的,才不觉得妹妹有多重呢!”

    “说得跟真的一样,他又没有练过,怎么可能!”

    “有啊,他从小就练芭蕾舞啊!”

    芭蕾?

    两秒的安静,然后是好几声噗哧,舒蓓则是很无礼的直接对着媺媺的脸大声笑出来。

    “穿紧身裤,踮脚尖跳来跳去的芭蕾吗?”

    “在欧洲,芭蕾舞是很高尚的艺术。”奇尔严肃地说。

    “在台湾不是。”舒蓓断然道。“这里是东方,不是西方!

    “说得那么好听,你们全家还不是移民到西方去了!”欣欣嗤之以鼻的嘀咕。

    舒蓓窒了一下,“我又没有跟你说话!”她不屑的哼一声,再望定奇尔。“那么你是很有名的芭蕾舞者吗?”

    “我从来没有上过舞台。”奇尔满不在乎的承认。

    “原来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啊!”舒蓓喃喃道,说着,朝身边的狐群狗党使了一下眼色。

    “舒蓓是台湾的花式滑冰国手,去年还拿到亚洲滑冰锦标赛的第九名喔!”接收到主子的飞眼传讯,狗党A立刻开始施展狗党的功用,“还有,她的男朋友王宏也是竞速滑冰国手……呃?”马屁还没拍完,莫名其妙被拐一肘,只好半途收兵。

    她哪里说错了?

    “其实王宏还不算是她的男朋友,”这里说错了!“只是在追她而已啦!”狗党B迅速做出补救。

    媺媺呆了一呆:王宏还不是舒蓓的男朋友吗?

    欣欣直翻白眼,竟然两句话就把男朋友打入冷宫了,就算她是白痴,也可以猜得出舒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某人想换男朋友了,更精确一点的说法是,某人想抢媺媺的男朋友!

    不过这种事轮不到她来抢镜头,想不想被抢是奇尔的问题,她只要惦惦吃饭边看戏就行了。

    啊,对了,应该再叫一杯饮料!

    “追她的男孩子可真辛苦,不过……”奇尔嘴角一勾。“做她的男朋友可能更辛苦。”

    “为什么?”

    “任性的千金大小姐不好伺候啊!”

    舒蓓脸色变了一下。“我并不任性。”

    奇尔淡淡一笑。“那是你自己说的。”

    “你又不了解我!”

    “是吗?”奇尔慢条斯理的把下巴搁在媺媺头顶上。“那么,请告诉我,你是妹妹的好朋友吗?”

    舒蓓张开嘴,却拉不下脸来当着大家的面说瞎话,咬了半天牙,她蓦然起身。

    “记住,明天下午两点!”语毕,转身走人。

    没关系,现在尽管让他们占上风,明天她就可以在冰场上让猪小妹好看。

    还有奇尔,他也可以仔细看看她在冰场上究竟有多么飘逸、多么迷人,然后他就会知道,放弃猪小妹选择她才是正确的抉择!

    主角都退兵了,其他人只好懊恼的丢下吃一半的饭跟着离去。

    “真没风度!”欣欣咕哝着环顾一圈吃一半的饭。“真浪费!”

    “明天下午两点?”奇尔狐疑的低头看媺媺。“做什么?”

    “她要教我们滑冰,”欣欣又代替姊姊回答。“想也知道她打算乘机整人。”奇尔一脸问号,欣欣这才想到自己说的是中文,可是太复杂的英文她又不会,只好还给媺媺自己回答。

    “她说要教我们滑冰。”媺媺说得很简洁。

    奇尔又挑子一下眉,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什么。“赶快吃吧,吃完带我去找饭店。”

    “你要在台湾待多久?”

    “直到开学。”

    “那就住我家吧,住饭店很贵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不能再把我当篮球一样丢到半空中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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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桌上,猪家人各个捧着饭碗一脸痛苦的表情,不是菜不好吃,也不是便秘吃不下,而是……

    “Shit!Shit!Shit!”

    诅咒声愈来愈大,猪家人也愈来愈痛苦,猝然,一块咕咾肉高高飞起,所有的视线也跟着划起一道圆弧,最后扑通一声落入朱爸爸的水杯中。

    “嗯哼,妹妹,告诉他,中国人不是这样吃肉的。”朱爸爸严肃地说。

    够了,这已经是极限了,大家再也忍不住轰然爆笑,再憋下去,大家都会得内伤。

    “还是用这个吧!”

    朱妈妈把一支叉子递给满头大汗的奇尔,后者一手一支筷子,已经奋战了十几分钟,却连颗饭粒都还没吃到。

    “感激不尽!”奇尔抽抽鼻子,可怜兮兮的捧着叉子。

    “妹妹,告诉他,想泡你,不但要学中文,还得会用筷子!”朱爸爸又说了。

    媺媺听话的翻译给奇尔听了。

    “好好好,没问题,我一定学,不过……”奇尔频频点头。“起码要给我一点时间吧?譬如十年,或者二十年……”

    又是一阵狂笑。

    “等你学会用筷子,也差不多要升级做爷爷了!”

    毫无疑问,朱家的人喜欢奇尔——除了不会说中文之外,奇尔自己也很清楚这点,因此晚餐过后,他马上对辙嫩提出要求。

    “每天至少上课两个钟头。”

    “好,现在就开始吗?”

    “等等,没有水果吗?”

    媺媺失笑,牵着奇尔的手到她的书房去。“等会儿会送来给我们的啦!”

    于是,他们开始上课了,不一会儿,有人送水果来;再过片刻,有人送果汁来;又过半晌,有人送零嘴来;再一会儿,有人……

    “中国人用功的时候都要吃这么多东西吗?”奇尔困惑的扫视满桌零食。

    “才没有呢!他们只是……”媺媺抿唇窃笑。“预防你乱来而已。”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就敢亲亲人家的宝贝女儿,要是关起门来的话,天知道他会做什么,搞不好一路从ABCD直接进展到最后一战,反正有床有被也有卫生纸了。

    “每个追求你的男生都要受到这种待遇吗?”奇尔不甘心的嘀咕。

    “什么待遇?”

    “十面埋伏,高度警戒。”

    媺媺再次失笑,摇头。“不,没有其他男生,只有你。”

    噙着暧昧的笑,奇尔轻轻扶起她的下颚,“幸好,不然就轮不到我了!”目光凝住那双小松鼠般的大眼睛睇视半晌,再往下移至嫣红的唇办,他嘴角撩了一下,然后俯下去覆上她的唇。

    这才是饭后甜点。

    不过,他才吃下第一口,都还没有吞下去,喀喀喀,又有人在敲门,欣欣的声音跟着传进来。

    “不管你们在干什么,请暂停,我送布丁来啦!”

    “她说什么?”

    “欣欣送布丁来给我们吃。”

    “……我可以把布丁砸到她脸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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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朱大哥来敲奇尔的房门,要通知他吃早餐。

    “奇尔,希望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朱家就数朱大哥的英文最好。

    房门内传出豁然大笑声,几乎是立刻,奇尔来开门,穿着一条长裤,只有他一个人。

    “你们在防贼吗?”

    “不,防色狼。”朱大哥没好气的说。“吃早餐了!”

    奇尔笑容稍敛。“你不喜欢我?”

    朱大哥翻一下眼。“因为你,我父亲每天都在唠叨,说什么要是我有你一半热情,早就让他抱孙子了!”

    奇尔又笑开了,“怎么?女友不让你上?”他挤眉弄眼的问。

    朱大哥狠狠的捶他一拳。“什么上不上的,是她不肯这么早结婚。”

    “那简单,我教你!”奇尔一把将朱大哥拉进房里,门砰一声关上。

    也不知道奇尔传授了什么神奇的撇步,当朱大哥离开奇尔房间时,竟是满面笑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稍迟,餐厅里,奇尔对着朱妈妈给他的汤匙和叉子掉眼泪。

    “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学习如何用筷子,不过,等我吃饱后再说吧!”

    言犹在耳,早餐过后,第一个从餐桌旁开溜的就是奇尔,而且还顺手挟持人质——媺媺陪他一起亡命天涯。

    “谢谢,我吃饱了!”声落,人也消失了。

    “他不是说要学用筷子吗?”朱爸爸错愕的瞪眼。

    “他真是可爱!”朱妈妈笑不可抑。

    “他说要学用筷子的!”朱爸爸忿忿道,一副打算立刻捉拿逃犯回笼的架式。

    “好了、好了,先让他习惯几天吧!”朱家都不是严肃的人,但像奇尔那样搞笑的可没有半个。

    “看样子你们都被他的笑容收买了!”朱爸爸说得有点不服气。

    “你没有吗?”

    “……有。”谁不会被那样灿烂的笑容收买呢?

    朱爸爸不甘心的又无可奈何的哀声叹气,至于那个老是用灿烂的笑容收买人心的家伙又钻进媺媺的房里去了,两人正在讨论要不要去小巨蛋。

    “你不是跟她约好了?”

    “我才没有,是她单方面说定的好不好!”

    “你不想学滑冰了吗?”

    “当然想啊,可是她才不会真的教我呢!”

    “好吧,那我们过两天再去,我教你。”

    微嫩眨了眨眼。“你滑得很好吗?”

    奇尔勾起慵懒的笑,“还不错吧!”他的唇诱惑的在她脸上游移。

    “你好像什么都会,”媺媺羡慕的呢喃。“就没有什么不行的吗?”

    “当然有,球类运动,”奇尔滑稽的咧咧嘴。“大自保龄球,小至乒乓球,样样都不行!”

    “原来你不是十项全能!”媺媺失笑道。

    “我又不参加奥运。”奇尔咕哝,再继续努力诱惑。“别说话了,让我好好品尝你!”

    “人家又不是水果。”

    “的确,你是小松鼠。”

    “……奇尔。”

    “嗯?”

    “你真的不觉得我很胖?”

    “等我抱不动你的时候,你再来问我。”奇尔叹道。“现在,你可以安安静静让我享受一下了吧?”

    “好嘛!”媺媺乖乖闭上嘴,双颊红通通的像待宰的羔羊。

    奇尔满意的笑了,正准备从头到脚把她肯得一干二净,喀喀喀,房门又被敲响了。

    “爸爸要我跟你们说一声,我们要出门上班了!”是朱大哥的声音。

    “……妹妹。”

    “干嘛?”

    “不能把布丁砸到你妹妹脸上,至少可以海扁你大哥一顿吧?”
第六章
    滑冰滑得正尽兴,却要中途停下来等人家洗冰,这是最扫兴不过的事,因此,为了避开洗冰时间,媺媺姊妹俩总是早上九点就到滑冰场报到,但这天,她们再早到也没用,因为……

    “对不起,滑冰协会预定了早上时间,你们得下午两点过后再来。”

    听完柜枱小姐的说明,媺媺姊妹俩面面相觑,其实都有公告,但她们两个都没注意到。

    “明天再来好了。”

    “好吧!”两人转身,媺媺困惑的张望。“咦?奇尔还没来吗?买一杯咖啡要那么久?”

    “肯定是言语不通。”欣欣嘲笑两声。“还说靠他自己就可以,唬烂!”

    “一楼的星巴克吗?我们去找他吧!”

    可是奇尔并不在星巴克,他早就买好咖啡走人了,于是两人又回到二楼滑冰场,可是他也不在那里。

    “他又逛到哪里去了?”媺媺喃喃道。

    欣欣叹气。“你在这里等他,我再到一楼去逛一圈,谁找到人就打手机通知对方,然后到大门口碰面。”

    “好。”

    结果五分钟后,媺媺不但没等到奇尔,而且还好死不死的又碰上她这辈子最不对头的人。

    “猪小妹!”

    不会吧?

    媺媺一转过身去就傻住了,就在她正前方,舒蓓穿着滑冰服,双手叉腰面对她绽出冷笑,还有王宏,虽然没有穿滑冰服,但也穿着冰刀鞋。

    “舒……舒蓓!”呜呜呜,捺A加衰!

    “真巧,又让我碰上了!”舒蓓冷哼。“说,前天为什么没来?”

    “是……是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说,我又没答应!”媺媺理直气壮的驳回去。

    舒蓓眯了一下眼,猝然捉住媺媺的手。“好,那现在进去,我教你!”

    现在?!

    辙嫩呆了一下,随即拚命挣扎,不想被拖走。“等等、等等,我……不行啊,我妹妹……还有奇尔,他们……他们……”

    舒蓓转头对柜枱小姐交代几句,然后继续拖着媺媺走。

    “我交代过柜枱了,他们来的话,柜枱会转告他们说你进滑冰场了!”

    “但是……但是滑冰场今天早上不开放呀!”

    “我知道,被我们滑冰协会预定了,今天要举行一场特别甄选会,不过时间还没到,我们至少还可以‘玩’一个钟头。”

    “玩?”她又不是玩具.

    死拉活扯的,舒蓓硬把微辙拉进滑冰场内,不是媺媺的力气比不上舒蓓,而是王宏也加了一把力,她一个人怎么比得上两个人?

    然后,他们又一起替她穿滑冰鞋,因为她不肯穿,舒蓓就捉住她不让她动,再由王宏替她穿,穿好之后,舒蓓又硬把她拖离护栏推进冰场内,一上了那块大冰砖,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于是,她就这样被舒蓓捉到冰场中间,毫无反抗余地。

    这时冰场内已经有不少滑冰选手在练习,有男也有女,但他们都只顾为了特别甄选会而加紧练习,就算有人注意到她的窘况,也没人理会。

    “现在……”舒蓓嘴角噙着没安好心眼的笑。“我要开始教你了!”

    而她的教法就是母鹰教小鹰的教法——直接把小鹰推下悬崖去死。

    她先滑开,然后要媺媺自己回到护栏边,如果媺媺意图走回去,她就会在后面推一把,让媺媺只能滑动,没办法走,这时候,媺媺就会表演飞天舞,两手飞舞着滑回护栏,运气好,平安抵达目的地,运气不好,她会偏离航道再摔个狗吃屎!

    “喂,跟你说要用滑的,不能走,你听不懂吗?”

    有啊,她是在滑,用身体滑!

    第N百次,媺媺狼狈的从冰上站起来,光是要站稳就不容易了,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用两支冰刀在冰上滑动啊!

    “喂喂喂,你在对我姊姊做什么?”

    欣欣终于来了,怒火腾腾的大吼,一边想往冰场里闯,可是旁边有人阻止她,因为她没有穿冰刀鞋,就在争执间,嫩擞又被舒蓓拖到另一处空旷的地方,要她自己回到护栏。

    “猪就是猪,笨死了,要平衡啊!”

    舒蓓一边说,一边又在媺媺背后狠推一把,不过这回她好像“忘了”控制力道,手劲过重,一下子就把媺媺推得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媺媺吓得连飞舞双手都忘了,两眼发直的瞪着护栏迅速向她逼近,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姊!”

    这种时候欣欣才肯叫她姊姊,真教人哭笑不得。

    眼见护栏几几乎就在眼前了,嫩撇下意识闭上双眼,心里已有准备即将面临的大冲撞将会让她住进医院里去过年。

    不知道是会断手还是断脚呢?

    同样的,欣欣也吓呆了,眼睁睁看着姊姊撞向护栏却无计可施,连尖叫也叫不出来。

    这下子爸爸一定会亲手拆开她每一根骨头!

    舒蓓和王宏则双臂环胸冷眼旁观,他们并不认为撞这一下会有多惨,要说摔跤撞击的经验,她可比谁都丰富,要学花式滑冰,不摔跤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这一下也该够猪小妹受的了。

    总之,三方都认为撞这一下是避免不了的了,就算没撞烂,撞开几朵花是绝对没问题的。

    没想到结果却大爆冷门,要是有人下注的话,肯定通杀。

    眼看着媺媺就要撞上护栏了,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一道身影猝然自媺媺身后掠过,比云豹更飞快、比隼鹰更迅捷的一闪而逝,顺带也把媺媺给刮走了,舒蓓和王宏不禁愕然傻住,那是什么?

    超人?

    蜘蛛人?

    还是蝙蝠侠?

    欣欣暗暗松了一大口气,就凭这件伟大的事迹,她就支持奇尔到底,不然姊姊要是出了什么事,爸妈一定有本事碎碎念她念到死。

    她宁愿吃饱了撑死,也不想被念死!

    而媺媺本人则是困惑不已,别说护栏,连只蚂蚁都还没撞上,为什么她就先“飞”起来了呢?

    她疑惑不解的睁开眼……“耶,奇尔?!”

    她不但又坐到某人的手臂上去了,而且那人还在冰上像飞一样滑行!

    “嗨,宝贝,真险哪!”奇尔笑吟吟地啵儿她一下。“我救了你一命,有没有很感激我呀?”

    现在不是讨论那种事的时候好不好?

    此刻最优先的问题应该是:他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抱着她,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

    “请你放我下去,我会更感激你的!”媺媺喃喃道,脸皮开始升温。

    “不行,你想学滑冰不是吗?”奇尔断然拒绝她的要求,依然抱紧她不放,脚下冰鞋迅速在场中滑动。“虽然你的运动神经不太好,但恐惧才是你最大的敌人,所以现在,我要你先相信我绝不会让你摔倒,嗯?”

    “可是……可是……”媺媺哭丧着声音嗫嚅道。“人家就是会怕嘛!”

    “你不相信我吗?”奇尔诱惑似的呢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经常!”媺媺不假思索的说。

    奇尔呆了呆,继而滑稽的咧咧嘴,“算我自找的!”他叹气。“那就这一次,相信我不会骗你,嗯?”

    对不起,她不是白痴,才不会轻易被他唬弄过去!

    “你先放我下来嘛!”

    “不,我要教你滑冰,绝不会放你下去溜掉!

    “先放我下来啦!”

    “绝不!”

    奇尔的语气很坚决,媺媺听得出来他不会屈服,不禁叹了口气,那就只好她屈服啰!

    “好嘛!”

    “很好!”奇尔眉开眼笑的又飞快的亲她一下。“现在,滑冰最重要的是控制重心保持平衡,你只要抓得住这点,滑冰并不是困难的事。来,先感觉一下我的重心是如何变换的……”说着,他放慢了速度。“等你了解如何控制重心之后,我再教你正确的姿势和脚步滑行方法……”

    辙辙很认真的按照他的话做,暂时忘却被人注目的尴尬,因为只有尽快学会滑冰,奇尔才会放过她,她也才能够脱离这种尴尬的处境。

    呜呜呜,为什么她走到哪里都被人家欺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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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玩喔!”

    冰场上,媺媺舆高采烈的滑来滑去,舆致愈来愈高昂。

    如同奇尔所说的,只要了解如何控制重心保持平衡,滑冰并不难,不过十几分钟而已,媺媺已经学会站立、蹲下、停止和前滑了,虽然还不够熟练,但只要没有人恶意推撞她,她应该不会再摔倒了。

    以她个人来说,有这种程度她已经很满足了,但奇尔可不想如此轻易放过她。

    “那就尽情滑个痛快吧!”背着两手,奇尔如影随形的跟在她身边。“等你熟练这些动作之后,我再教你其他动作。”看样子他是打算一口气把滑冰基础全部传授给她,根本没有察觉到现在时间不对。

    媺媺突然一把揪住奇尔的手臂紧急煞车,动作很狼狈,差点一屁股跌坐到冰上去,奇尔顺手揽住她,马上就稳住她的重心。

    望定挡在他们前方的人,媺媺有点不知所措。“舒蓓。”她都忘了舒蓓了。

    但舒蓓注意的对象却只有奇尔一个人。“你也是竞速选手吗?”

    “不是。”

    “但你滑得比王宏还要快。”

    “是他技术太差。”

    王宏脸色马上变了。“喂,你……”

    舒蓓突然一把将他往后推,因为脚上是滑冰鞋,王宏立刻滑出去老远,然后,她对着奇尔展开一朵蛊惑的笑。

    “那你要不要看我滑花式的?”

    “有什么好看的?”

    “花式的旋转和跳跃啊!”

    奇尔哼了哼。“男人要滑就滑速度,什么跳跃、转圈圈的是属于你们女人的玩意儿!”

    “那是你不会才这么说,要知道,跳跃和旋转可是比竞速困难多了!”

    奇尔又哼了一声,表明了他不信!

    舒蓓傲然一笑,往后滑开,“看着!”她沿着冰场滑了一圈,然后跳起来转了两个漂亮的圈圈后落地,再滑开几步后又做了一个原地直立旋转,转了四、五圈后停住,滑回来,一脸得意。“如何,你会吗?”

    “简单,我随便做都会,你才转两圈,我可以转五圈!”奇尔大剌剌的夸下海口。

    “是喔,去年奥运金牌得主普鲁申科最多也只能四转跳,你竟然能五转跳?”

    说大话至少也要先查一下资料,打一下草稿嘛!

    这时,其他滑冰选手也渐渐聚集过来了,因为她们需要休息一下,也因为奇尔是外国人,而且是个很好看的外国人,他的滑冰动作又很漂亮,想说也许他可以转出很漂亮的圈圈和跳跃来,她们想欣赏一下,然而一听他夸口说要做五转跳,大家全忍俊不住的笑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奇尔学她傲慢的口气,再学她的动作先沿着冰场滑一圈,可是当他学舒蓓的姿势跳起来旋转身子……

    砰!

    一片寂静,几秒后……

    “重来!”奇尔面无表情,很有尊严的从冰上爬起来,再试一次。

    砰!

    别说五转跳,连半转跳都没有,观众们一个个失声笑出来。

    “奇怪?明明动作都一样,为什么我就转不起来呢?”奇尔喃喃咕哝着,再爬起来,又试一次。

    砰!

    再来!

    砰!

    再一次!

    砰!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一次比一次摔得更有看头,尊严一点一滴流失,表情愈来愈滑稽,观众们也笑得愈来愈夸张。

    特别是王宏,刚刚奇尔看不起他,现在换他嘲笑奇尔了。

    只有媺媺看得好不心疼,“够了,奇尔,”她硬捉住奇尔。“她们苦练过,当然会;你又没有练过,怎么可能跳一次就会了呢?”不是因为他愈来愈丢脸,而是担心他不小心真的摔伤自己。

    “就是说咩,”欣欣也穿上滑冰鞋进冰场内来了。“就算是天才多少也要练过呀!”

    “至少要跳成功一次,不然多丢脸!”奇尔不甘心的嘟囔。

    “你嘛好啊,你这样摔来摔去才真的很丢脸好不好?”

    “呃?”

    又脱口说中文了!

    欣欣不好意思的吐了一下舌头,再转注媺媺:刚刚那句话英文该怎么说?

    “明天再来练好不好?”媺媺温言劝道.

    “不!”奇尔的表情很严肃。“今天至少要跳成功一次,两圈,不,一圈就好了,不然半圈也OK!”说着,他挣开媺媺的手,又开始不死心的摔来摔去,好像就算摔死了也非要跳出一圈来不可。

    “我来教你吧!”观众之中有人想乘机泡哥哥。

    其他女孩子也想,但她们不会说英文,只好眼睁睁看着上等货被抢走,发誓从明天开始要跟英文卯上。

    “不行,他是我的!”舒蓓愤怒的推开那人,自己面对奇尔。“我来教你最简单的跳跃,喏,看着,用右脚后方外侧冰刀起跳,左脚的刀尖向冰面一点后向空中跃起旋转三百六十度,再用右脚后方外侧冰刀着地,懂了吗?”

    奇尔眯着眼想了一下。

    “大概懂了。”

    “那你试试看吧!”

    “好!”

    砰!

    这一次摔得比前几次都严重,正好两办屁股摔到冰面上,奇尔龇牙咧嘴的差点爬不起来了。

    “你真笨!”舒蓓咯咯笑。“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仔细的、慢慢的教你,不过还是得花上一段时间,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来这里……”她瞟一下媺媺,无视王宏的变脸。“一个人,我会认真教你,中午你请我吃饭当作学费,你认为如何?”

    奇尔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不,我自己学就够了。”

    舒蓓笑容倏失。“你以为跳跃、旋转那么容易吗?”真是太不识相了,给他机会他不懂吗?

    奇尔笑吟吟的俯唇亲媺媺一下。“没问题,多摔几次就会了!”

    不可思议,他不认为她比猪小妹高级吗?

    “喂,你不要不识抬举喔!”

    “我很快就会转了,然后你就会知道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奇尔吊儿郎当地用眼角看她。“为什么我一定要给你教?”

    可恶,竟敢当着所有人面前拒绝她!

    舒蓓脸黑了,勃然大怒的滑开。“好,那你就去摔死吧!”

    接下来,舒蓓不但笑得比任何人都更大声,还竭尽所能的嘲笑他、讥讪他,恶毒得连死人都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投降;奇尔却毫不在乎的继续摔来摔去,无论媺媺姊妹俩如伺劝说,他就是打定主意非要丢脸丢到底不可。

    就在这时……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严厉的诘问蓦然传来。

    众人不约而同转眸,不约而同变色——惊慌的五颜六色,但见护栏前,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张牙舞爪,好像恨不得暴扑过来每个人咬他们一口。护栏后也有两位四、五十岁的洋人,一男一女,两人一边摇头、一边低声说话。

    “糟了,是理事长!”

    “糟了,我们快逃!”

    奇尔比任何人都慌张,一把捉住媺媺转身就朝另一个冰场出口逃去,速度比飞更快,眼看着他们即将逃出生天了……

    “妹妹、奇尔,等等我啊!”

    Shit!Shit!Shit!

    奇尔暗暗诅咒,先把媺媺扔出冰场,再回身去拯救被他们遗忘在后头的欣欣,却恰恰好对上那个外国男人狐疑的视线。

    “奇尔?!”

    奇尔闷不吭声,埋头冲刺,一把捞起欣欣的手,转身落跑,不,落滑,一离开冰场,另一手又捉住满头雾水的媺媺,继续跑。

    但滑冰场再怎么算也只有一个出入口……

    “奇尔,你怎会在这里?”捷克语。

    紧急煞车,望定阻挡在前方的外国男人,奇尔叹气,认命了。

    “你又怎会在这里?”他没好气地反问。

    外国男人用下巴指一下中年男人,“这里的滑冰协会理事长请我来看看是否有值得栽培的选手。”他简单的解释,两眼始终紧盯住奇尔,好像怕被他跑了似的。“你呢?一放假就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边来了!”

    “又要找我啰唆了?不用了,你就是说到我耳聋,我的答案还是:不!”奇尔不耐烦的频频望向出口。“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为什么?”外国男人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奇尔两眼往上翻。“天,你就是不肯放弃是吗?”

    这时,外国女人也好奇的问过来。“瓦伦塔,他是谁呀?”

    “他是……”外国男人——瓦伦塔开始向外国女人解释。

    由于他们三个人是以捷克语对话,其他人都听不懂,那个中年男人——滑冰协会哩事长正好乘机对滑冰选手们破口大骂一顿。

    “真是胡来,我好不容易谓来国际花式滑冰协会的裁判长,想让他看看你们的程度如何,运气好的话,你们之中会有一、两个人可以到欧洲去做更进一步的训练,没想到你们却出洋相给他看,还让外人在这种时候进来搅局,你们都不想要这个机会了吗?”

    “是她!”异口同声,所有人全都把矛头指向舒蓓,是推卸责任,但事实也是如此。

    “他是我的朋友,”舒蓓心虚的硬起头皮解释。“我只是想教他跳跃旋转。”

    “更可恶了!”理事长更愤怒。“不但是外人,还是外行人!”

    舒蓓的脖子顿时缩短了好几吋。“对不起,我马上叫他们离开!”

    “不必,我来!”理事长重重哼一声,旋即满脸歉意的转向瓦伦塔,“对不起,我立刻叫他们离开!”再换上另一张恶狠狠的表情,对奇尔三人大吼。“你们三个还不赶快离开,我们……”

    “等等,为什么要叫他离开?”瓦伦塔抗议。“我还想叫他帮我看看呢!”

    “他?”理事长错愕的看看奇尔。“但他是个外行人……”

    “外行人?”瓦伦塔似笑非笑的瞅向奇尔。“你又在耍他们了?”

    “错!”奇尔大声否认,“我只是耍他们而已……”两眼飞向舒蓓那边瞟一下,再回到媺媺这边。“可不包括我的亲亲女友!”

    “女友?难怪你会跑到台湾来。”瓦伦塔恍然大悟。“不过,她不知道吗?”

    “那种事不重要,晚点再告诉她就行了。”

    “不重要?”瓦伦塔灵机一动。“何不现在?”

    “现在?”

    “对,现在表演给她看!”

    奇尔双眸眯了起来。“是你自己想看吧?”

    “我不否认,不然你以为我老是去找你做什么?不就是想看看你又练到什么程度了。”瓦伦塔嘿嘿笑。“而且,你不觉得现在也正是时候吗?就在滑冰场上,让你的女友亲眼看看你有多厉害!”

    奇尔嗤之以鼻的哼一声,不甩他。

    瓦伦塔倒也聪明,不再设法劝说奇尔,反倒怂恿起媺媺来了。“小姐,你不想看看奇尔滑冰吗?”英文。

    “我看过啦!”媺媺不太能进入状况,为什么瓦伦塔不让他们离开呢?

    “不,我是说,奇尔的花式滑冰。”

    “他不会嘛!”刚刚还在那边摔来捧去呢!

    “他会。”

    “不会!不会!”不然他就不会摔得那样伤亡惨重了!

    “他当然会,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锦标赛金牌得主,怎么可能不会!”

    媺媺先是一愣,继而错愕的惊呼。“欸?!”他说什么?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锦标赛金牌得主?

    她没有听错吧?

    瓦伦塔点头。“没错,奇尔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练花式滑冰,十三岁、十四岁的时候连续拿到两届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锦标赛金牌,说他不会花式滑冰,那是不可能的事。”

    “四岁?十三岁……”辙嫩不可思议的转头瞪住奇尔。“你?!”

    不要说她,理事长比她更震惊,而舒蓓、王宏还有其他滑冰选手的反应是:不相信!他们的想法跟媺媺一样,如果奇尔真有那么厉害,先前就不会出洋相出到那么彻底了。

    奇尔耸耸肩。“那种事不重要,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耶?是真的?

    那刚刚他几乎摔成肉饼又是怎样?

    媺媺依然瞪住他,表情是无法置信的,奇尔叹气,转注瓦伦塔,有点懊恼,有点不情愿。

    “我没有带音乐。”

    “我有。”瓦伦塔眉开眼笑的从口袋里掏出CD来。“Magic?Unamor?或者Whatafee”ing?”

    “随便!”话落,奇尔倾身在媺媺错愕的唇上亲了一下,随即进入冰场内。

    “快,叫人去放音乐!”瓦伦塔把CD塞给理事长。“还有,要大家离开冰场,别妨碍他!”

    理事长赶紧把CD转给一位选手,再大声命令所有人都离开冰场。

    这时,奇尔已经开始滑全场作热身,神态怡然又有自信,有时轻轻一个跳跃,有时溜溜一个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每一步滑行都是那么洒脱,在白茫茫的冰场中,有如冰上的精灵。

    突然,修长的身影凌空跃起……

    众人哗然,是震惊的、是赞叹的。

    “五转跳?!”理事长惊骇的失声大叫。“我没看错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练成功了,我就是想看这个,托他女友的福,我总算看到了!”瓦伦塔乐得哈哈大笑。“如果去年他有参加奥运,金牌一定是他的,哪里轮得到普鲁申科!”

    “但……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笑声消失,瓦伦塔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无法理解,奇尔连续两年拿到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锦标赛金牌,大家都以为他十五岁时会转入成人组,十分期待他的表现,没想到他却出人意料之外的和蒂洛娃组成双人花式……”

    他摇摇头。“那真是错误的决定,蒂洛娃的娇小身材虽然很适合和他搭档成双人组,但她的滑冰天分并不高,和她搭档只会拖累奇尔,每一回比赛,奇尔总是得尽全力掩护蒂洛娃,但蒂洛娃依然失误频频,撑举时,蒂洛娃也无法保持自然的姿势,致使奇尔必须花费双倍力气来支撑她……”

    嫩辙与欣欣相对一眼,霍然大悟。

    难怪奇尔能够那么轻松的举起她,又把她抛到半空中,再轻而易举的接住她,有事没事就效法老爸爸那样抱着她,果然是训练有素,但不是马戏团,也不是芭蕾舞,而是花式滑冰。

    “那他应该回到单人组啊!”理事长说。

    “我也这么认为,他在双人组比赛时,最高名次也不过十五名,我看也不可能再往上升级了。可是他在十九岁上大学之后,虽然和蒂洛娃拆伙了,却也没有回到单人组,事实上,他不再参加任何比赛,甚至宁愿担任大学滑冰队的教练,也不肯参加世界大学冬季运动会的比赛……”

    “为什么?”理事长脱口问。

    “这你应该去问他吧?”瓦伦塔没好气地说。

    和蒂洛娃那件事有关吗?

    媺媺暗忖,因为要避开蒂洛娃,所以不得不和她拆伙,但,他为什么不回到单人组呢?

    “可是……”

    “嘘,安静,音乐开始了!”音乐开始了,也就是奇尔的表演开始了。

    然而一旦开始之后,连叫人安静的瓦伦塔自己也很难保持安静,因为不到二十秒钟,奇尔就……

    “四转跳、四转跳、三转跳,是四四三连跳!”理事长惊叫。

    “普鲁申科去年才说要练习连续四转跳,奇尔却早已会四四三连跳了!”瓦伦塔兴奋的双眼活像发现猎物的豹子,垂涎欲滴。

    “贝尔曼旋转?!我以为在男子选手中,只有普鲁申科才做得出来!”

    “废话,奇尔八岁就开始苦练芭蕾,当然做得出来。”

    “原来如此,嗯,的确,过去除了普鲁申科之外,向来只有女选手才做得出来贝尔曼旋转,那是因为身躯不够柔软就做不出那种提刀转,但如果练过芭蕾的话,难怪他做得出来。”理事长频频点头。“那么,他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动作都格外优雅,那也是练芭蕾的成果啰?”

    “那是当然,虽然只要是花式滑冰选手都会练芭蕾,但也只是练习基本动作,哪里及得上用心苦练过的奇尔,瞧,他的身躯与腿部形成完美的弧形,那是只有芭蕾舞者所拥有的柔软身躯才能够做到的姿势。”

    “确实,普鲁申科的贝尔曼旋转就没有如此优美的……老天,又是五转跳!”

    “真是可怕,他哪里来那么丰沛的体力?”

    理事长与瓦伦塔看得连连惊叹不已,其他人更别提了,舒蓓她们早就看到下巴掉到地上捡不回来。

    他真的会五转跳!

    媺媺与欣欣更是看直了眼,眼睛愈瞪愈大,只顾随着在冰上飞翔的身影移动,眨都忘了眨。

    那真的是奇尔吗?

    冰场上,修长的身影随着乐曲转换忽尔跳跃、忽尔旋转,轻盈得宛如风中的叹息,流畅的在冰上悠游,每一个动作都是完美无瑕的艺术,每一个旋转跳跃都是娴熟洗炼的展现,令人叹为观止。

    而当音乐节奏变快时,他的身姿也跟着转为快而强劲有力,手势华丽又大胆,迅捷花俏的脚步变换,配合各种方向的快速旋转,仿佛在冰上跳街舞,让人看得目不暇给。

    “技术性肯定是满分,艺术性……咦?”理事长错愕的瞪凸了眼。

    “零分!”瓦伦塔哭笑不得。

    在优美的倒退滑行中,奇尔竟然面对着媺媺做出约翰屈伏塔在周末狂热里那种摆动下身的挑逗动作,还诱惑的对媺媺勾勾手指头,媺媺顿时尴尬的涨红了脸,其他人则失声笑出来。

    最后,奇尔滑行到冰场中央,匆又来个飞跃旋转,在音乐最后一拍时猝然静止,完美的结东了整个表演。

    “完美!”理事长冲口而出。“呃,除了那个会扣分的动作之外。”

    “希望他在正式比赛时不会那么做。”瓦伦塔喃喃道。

    奇尔慢慢滑行回来,有点喘息,还没到媺媺身边,瓦伦塔便抢过去,迫不及待的问出他早已问过上千百次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要回到比赛场上?”

    奇尔闷不吭声,摇头。

    “为什么?”瓦伦塔不满的追问。

    奇尔依然不语,两眼却望向媺媺,媺媺瞬间颖悟,果然如她所料,的确是为了蒂洛娃。

    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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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媺媺原想回家之后再向奇尔问个清楚,不料他们一回到家,还在换拖鞋,奇尔便接到他父亲打来的紧急电话。

    “快回家,你母亲出车祸了!”

    如果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不管是报任何消息,奇尔都不会相信;但如果是他父亲打来的,他不能不信,因为父亲绝不会骗他。

    “我一回到家里就打电话给你。”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一通电话也没打来。

    媺媺很有耐心的等了整整三天,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他,他的手机却始终在关机状态中,她只好耐心再等……
第七章

    正午时分,捷克布拉格——

    一走出机场,奇尔就先打手机通知父亲,再搭上计程车直奔医院,在医院门口碰上他父亲伊万。

    “怎么一回事,妈妈怎会出车祸呢?”

    伊万把他拉到一旁,苦笑。“她自己开车撞树的。”

    奇尔张口结舌。“她……她自己?”

    “她知道只有她受伤住院,你才会回来。”

    “简直不敢相信,她竟为了逼我回来而开车撞树?”奇尔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老实说,我已经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了,不过……”伊万叹气。“先去看看她再说吧!”

    “她伤得很重吗?”

    “不,不重,大夫说只要没有其他状况,住院三、四天就可以回家疗养了。”

    闻言,奇尔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陪同父亲一起到病房探视母亲,才一眼,他自己就可以肯定母亲确实没什么大碍,因为她的精神很好,脸色也不错,除了几块乌青和躺在病床上之外,几乎不像个伤患。

    搞不好没人的时候,她都会偷偷溜下床来跳迪斯可。

    “你终于肯回来了!”

    奇尔扔下旅行袋,先瞥一眼正在倒水的蒂洛娃,再状极无奈的走到病床边亲亲母亲的脸颊。

    “妈妈,你太胡闹了!”

    “我胡闹?”奇尔的母亲——娜芙拉愤怒的拉高嗓门。“偷偷摸摸跑到奥地利念书,放假也不回家,究竟是谁胡闹?”

    “念大学的是我,为什么我自己不能决定自己想念哪里的大学?”奇尔反驳,声音不比娜芙拉低。“我已经成年,不再是小孩子了,为何不能决定自己的假期想到哪里过?”

    “你是说你的翅膀硬了,就可以不顾父母了吗?”娜芙拉的语气更尖锐。

    “我没有那么说,只要……”奇尔又瞟一眼蒂洛娃。“妈妈不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我自然会回家。”

    娜芙拉沉默了。

    好半晌后,她才向丈夫和蒂洛娃使一下眼色,要他们出去,然后又注视奇尔好一会儿。

    “奇尔,妈妈养你这么大,为何你就不能成全妈妈的心愿?”

    “因为妈妈的心愿是无理的!”

    “我的心愿哪里无理了?”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当然有可能实现,只要你肯听我的话。”

    “哦,妈妈希望我听你什么话呢?”

    “首先,我要你跟蒂洛娃订婚。”娜芙拉胸有成竹的说出她的第一步计画。

    “订婚?”奇尔呆了呆,继而怒吼,“你要我跟蒂洛娃订婚?”表情是愤怒的,也是哭笑不得的,他实在不敢相信母亲竟会向他提出这种要求。“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而你竟要我跟她订婚?”

    “对。”

    “你疯了!”

    “我只要你和她订婚,并没有要你和她结婚。”

    “然后?”

    “然后蒂洛娃的心就会定下来,专心练习你们的双人花式,只要你们能够得到奥运奖牌,之后随你高兴如何就如何。”

    “荒唐!”奇尔嗤之以鼻的冷哼。

    “奇尔!”娜芙拉眼睛睁圆了,因为愤怒。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奇尔比她更凶狠的瞪回去。“只为了一块奥运奖牌,你要我跟蒂洛娃订婚?姑且不论我和她搭档的双人花式根本不可能拿到奥运奖牌,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们订婚,蒂洛娃的心就会陷得更深,事后再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为了拿到奥运奖牌的权谋之策,她会崩溃的!”

    “不会的。”娜芙拉摇头,但口气却不太确定。

    “一定会!”

    “……那么我会想办法安抚她。”

    “安抚她?安抚她?”奇尔不敢置信的一再重复。“请问你要如何安抚一个崩溃的女孩子?”

    “我会陪她度过最难熬的时期。”娜芙拉轻轻道。

    “她熬不过去的!”

    “再深沉的痛苦,终究也会有淡然的一天。”

    奇尔咬牙切齿的凝视母亲许久。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蒂洛娃拿到奥运奖牌不可?你对我并没有这种苛刻的要求啊!”

    不知为何,娜芙拉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温柔,眼神也有点迷离。

    “那是她父亲临终最后的遗愿,我承诺过一定会帮他完成。”

    “但蒂洛娃并没有足够的天分拿到奥运奖牌呀!”

    “有你的帮忙,她可以。”娜芙拉仍旧很坚持。

    “该死的我不能!”奇尔忍不住又吼起来了。“她害怕跳跃旋转,也害怕撑举,更害怕抛跳,没有这些动作,我们拿不到高分呀!”

    “因为她不相信你……”

    “该死的她任何人都不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自己!”

    “所以你要让她相信你。”

    “我又如何让她相信我?”奇尔讥讽的翘起嘴角。“当我明明是在骗她的时候,我到底要如何让她相信我?”

    “你可以对她热情一点,譬如……”娜芙拉慢条斯理地说。“亲吻她……”

    “什么?!”

    “再告诉她你有多么爱她,她一定会慢慢相信你的。”

    “你你你……”奇尔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为什么你非要完成蒂洛娃父亲的遗愿不可,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娜芙拉面色稍变,但依然很镇定。“是吗?你又以为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得够多了,”奇尔冷哼。“我知道你爱的人其实是蒂洛娃的父亲,但他早已有妻子,虽然他曾说过要为你和他妻子离婚,可惜他是个没没无名的滑冰选手,在你眼里,名利比爱情重要,所以最后你还是抛弃了他,选择和爸爸结婚,因为爸爸是奥运花式滑冰银牌得主……”

    娜芙拉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冷静的面具终于被打破了。“胡……胡说!”

    “可是你爱的人始终是蒂洛娃的父亲,由于自觉亏欠她父亲,你才非要替他达成最后遗愿不可……”

    “胡说!胡说!胡说!”

    “但你别忘了,蒂洛娃是他女儿,他会愿意牺牲女儿来完成那种心愿吗?”

    娜芙拉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说……”

    “什么?”

    “不计任何牺牲,即使要逼死蒂洛娃,也要替他完成心愿!”

    “妈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那是因为当年你抛弃了他选择爸爸,他才会那么说的呀!”

    “……我答应他了。”

    奇尔不可思议的瞪住母亲,难以相信她会为了一个死人的心愿,竟想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还有他。

    他实在无法理解,倘若他母亲真是那么深爱蒂洛娃的父亲,当年又为何要抛弃她最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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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母亲谈不到几句就差点吵起来,奇尔忿忿离开医院回到家里,头一件事就想打手机和媺媺联络,可是……

    “奇怪,手机呢?”

    旅行袋翻了半天找不到手机,想说是他不小心掉在机场或计程车上,一只手马上就伸到电话上……

    “奇尔!”

    奇尔吓一大跳,猛然回身。“蒂洛娃!”

    蒂洛娃仿佛幽灵似的伫立在他房门口。“别忘了你答应过娜芙拉,在她出院之前不可以和任何女孩子联络,不然她会立刻办出院,要是因此出什么状况,那都是你的责任!”

    “妈妈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要立刻办出院,我怎能不答应!”奇尔恨恨的咬紧牙根。“所以她派你来监视我?”

    蒂洛娃幽怨的垂下眸子。“你喜欢她吗,那个泰瑞莎?”

    她误会了!

    不过,他懒得纠正她。“不管我喜欢谁都与你无关!”

    “但你说过爱我的呀!”蒂洛娃抗议的低呼,眸子瞬间便红了一圈.

    “是姊弟的爱!”这个可就非纠正不可了。“从爸妈将你带到我面前,告诉我你是我姊姊那天起,我就认定你是我姊姊了!”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一如以往,不想听的话,蒂洛娃就“听不到”。

    “蒂洛娃……”

    “我不管,你明明亲口说过的!”

    上帝,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奇尔沮丧的颓坐到床上,抱头呻吟。“蒂洛娃,为什么你不能了解,我是你弟弟啊!”

    “是你不了解,奇尔,”蒂洛娃幽幽道。“你并不是我的亲弟弟嘛!”

    奇尔呻吟得更大声了,蒂洛娃迟疑一下,悄悄上前,小心翼翼的碰他一下,那几乎只是微风拂过似的碰触,奇尔却宛如被雷劈到似的猛一下跳开,满脸惊骇。

    “别碰我!”

    蒂洛娃的眼眶立刻又红了。“但娜芙拉说你想跟我订婚,我……”

    “慢着!”奇尔气急败坏的大吼。“是妈妈想!是你想!不是我!”

    “可是娜芙拉明明说……”

    娜芙拉说、娜芙拉说,她凭什么替他说!

    “是我订婚,又不是她!”奇尔愤怒的冲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就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你真的要跟我订婚?”蒂洛娃惊喜的笑开来,欢愉得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不……”

    “我马上去告诉娜芙拉!”

    “咦?”

    奇尔哭笑不得的呆立着,慎重考虑要不要偷爸爸的来福枪来枪毙自己。

    他不该回来的,一回来麻烦就缠上身了,可是妈妈都自己开车去撞树了,他能不回来吗?

    一个钟头后,伊万跑回来了。

    “你真的要和蒂洛娃订婚?”他劈头便质问,口气是不赞同的。

    “我没有!”奇尔哀声叹气。“蒂洛娃老是喜欢扭曲我的话,我……唉!”

    闻言,伊万很显然的松了口气。“但她跟你母亲说你同意订婚了,所以你母亲要我赶紧安排订婚事项,等她一出院就让你们订婚,蒂洛娃本来还不太情愿如此匆忙的订婚,你母亲就说什么订婚简单一点没关系,婚礼够隆重、够盛大就行了……”

    “别说了,爸爸,”奇尔又开始抱头呻吟。“我头都痛了!”

    “真是麻烦啊,你母亲!”伊万同情的拍拍他的肩。“看样子你一天不结婚,她就一天不会放过你,真是……”

    结婚?

    对,他怎么没想到!

    奇尔霍然抬头,一脸迫不亟待的兴奋,猛然揪住父亲的手臂。“爸,帮我个忙,陪我去跟妈妈说放我一个星期假,我得去办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他们又一起回到医院——

    “办什么事?”

    “妈妈一定不会再让我去奥地利念书了吧?所以我得去办休学呀!”奇尔睁大眼睛漫天说大谎。

    “叫你爸爸帮你去办。”

    “他自己的事叫他自己去办!”不晓得伊万是不是知道儿子在说谎,马上回绝了。

    “我发誓绝不会去找泰瑞莎!”奇尔再补充一句,知道妈妈最担心的是这个。

    娜芙拉瞄一下蒂洛娃。“要去多久?”

    “还没开学,可能要花一点时间,你知道,现在学校里只有值班人员,他们不一定懂得如何办理休学手续,”奇尔一本正经说得煞有其事。“所以,大概要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吧!”

    “如果你没回来……”

    “随便妈妈怎样都行!”

    “好,如果你没回来,我就跳楼!”

    “没问题!”

    听他应答得如此爽快,娜芙拉放心了……一半。

    “等我出院后你再去,还有,让蒂洛娃陪你去。”

    等她出院后再去,正好,他也得先在这里办点事,但,让蒂洛娃陪他去……

    心头狂跳,求救的眼神即刻飞向父亲,后者若有似无的点了一下头,奇尔这才安心的回答母亲。

    “好。”

    只要父亲肯帮忙,想甩掉蒂洛娃就不会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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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日后,亚洲台湾——

    “他都没有和你联络?”

    “没有。”

    “可恶!”

    “我相信他一定有原因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

    一脸单纯憨直的微笑,媺媺对着电脑萤幕点点头。

    “人家说女孩子都是被玩过之后才被甩的,但他并没有‘玩’过我呀!”

    “天,居然是这种理由!”电脑音箱传出泰瑞莎的呻吟声。“算了,既然你相信他,我也不想多事,我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对了,你刚刚说有事要找我帮忙,是什么事呢?”

    “当我的伴娘!”

    “咦?”媺媺惊喜的贴近萤幕。“你要结婚了?”

    “更正确的说法是,私奔!”

    “欸?”

    “不知道怎么搞的,约瑟夫的父母和我父母都知道上回我们一起去度假,所以他父母要替他订婚,而我父母更绝,居然要我跟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家伙结婚!所以我们决定私奔到拉斯维加斯结婚,先斩后奏,看他们能怎样!”

    “可是你不是一直说要办个盛大的婚礼吗?”

    “都这种时候了,谁管他盛不盛大,有你,我最好的朋友来观礼就行了!”

    真的吗?她是泰瑞莎最好的朋友吗?

    “好,”媺媺感动的直点头。“我一定去,什么时候?”

    “后天,约瑟夫说……”

    什么也别想说了,房门突然砰一下被撞开,修长的人影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咦?奇尔,你怎么……”

    “妹妹,我们结婚吧!”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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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一日,美国拉斯维加斯——

    两对新人在十分钟之内完成结婚公证,又穿上婚纱在教堂举行婚礼,并摄影照相,轰轰烈烈闹了一整天;夜晚,两对新婚夫妻各自回房去欢度新婚夜。

    这天,恰好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很抱歉,这么匆忙简陋的婚礼,甚至没有半个客人……”奇尔满眼歉意的凝睇着她。“不过我发誓,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一定会盛大……”

    “不,我不要盛大!”媺媺羞赧的捂住奇尔的嘴。“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只想和你两人单独度过,不希望其他人来凑热闹。”

    “妹妹!”

    奇尔感动得缩紧圈住她的手臂,俯唇吻住她,将自己满怀情意藉此传递给她,好半晌后,他才放开她,然后举起她的左手,上面是一枚梨型的翡翠婚戒,起码有十克拉以上。

    “知道这枚翡翠是哪里来的吗?”

    媺媺困惑的摇摇头。“不是你买的吗?”

    “开玩笑,我自己哪有能力买得起如此贵重的婚戒!瞧……”他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也有一枚方形的翡翠婚戒。“我的也是翡翠,跟你一样大,两枚加起来至少要几十万美金,上百万也说不定,这种价格,卖了我吧!”

    媺媺噗哧失笑,因为奇尔的表情很滑稽。

    “那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奇尔神秘的挤挤眼,又抱紧她。“记得我们到西登奈的宝石谷旷场挖宝吗?”

    “记得啊!”不久前的事嘛!“约瑟夫挖到黑曜石,泰瑞莎挖到石榴石,我挖到翠绿锂辉石,送给妈妈做成戒指了,记得好像是一点三克拉,听说翠绿锂辉石一克拉要一万五千美金呢!”媺媺得意的说。“至于你,什么也没挖到!”

    “错,这就是我挖到的,第一天就挖到了,原以为是水晶之类的玩意儿,没想到竟是翡翠!”奇尔比媺媺更得意。“当天我就偷偷送到矿场的切割工厂,请他们帮我切割成两枚,花了三个多月才琢磨好,上回我到台湾之前才拿到手,顺便拿去做成婚戒。”

    “原来……”媺媺惊叹的举起婚戒打量。“你那时候就决定要和我结婚了!”

    “想要量度你的戒围又不让你知道,那才辛苦呢!”奇尔叹道。

    “不过,你的运气真的好好喔,小的不够做首饰的不说,那种大到足够做首饰的,我们挖了好几天才挖到呢!”

    “我赌运好嘛!”

    嫩辙横他一眼。“这跟赌运有什么关系?”

    奇尔耸耸肩。“当我开始挖掘的时候,我就跟自己睹,要嘛第一天就可以挖到宝,要嘛就什么也挖不到……”

    “然后?”

    “倘若我第一天什么都没挖到,那我在西登奈期间就绝不赌:但如果我第一天就挖到宝,那我就可以尽情赌个痛快,保证削到翻。事实你也看到了,不管谁跟我打牌,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

    媺媺恍然大悟。“难怪你在西登奈时,夜夜都要上酒吧打牌。”

    “还有呢,”奇尔笑得更得意,两只眼都眯成两条线了。“我还赢到了一块紫锂辉石和一块海蓝宝石,尤其是那块海蓝宝石,啧,超大一块,光是原石就有六、七十磅重,我想可能是那家伙喝醉了,才会糊里糊涂的输给我。不过听说他还有好几块,更大的。”

    “那你一定送给你妈妈了!”

    “啊……”奇尔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不,那块紫锂辉石切割成一对耳环,海蓝宝石切割成一整套首饰,我打算在未来的结婚纪念日时陆续送给你。”

    “不孝子!”媺媺啼笑皆非。

    “我妈妈有我爸爸‘孝顺’就行了,他们结婚后,爸爸不知送了妈妈多少珠宝首饰呢!”奇尔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更何况,首饰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丈夫要送给妻子的,不是吗?”

    “奇尔……”媺媺双眸润湿了,眼眶泛着盈盈的水光,亮晶晶的。

    他才二十三岁,但身为男人、身为丈夫,所有他能做的事他都做到了,连未来的事他都考虑到了,虽然好赌,不过只要他自己拿捏得住分寸,能够适可而止,那也只不过是一点小瑕疵而已。

    这世上谁敢说自己没有缺点呢?

    “不过……”奇尔的表情转严肃了。“回到布拉格之后,可能要稍微委屈你一点……”

    “我懂,”不待他说完,媺媺便点头表示她明白。“为了蒂洛娃,对吗?”

    “对。”奇尔犹豫一下。“还有另一件事,我想我最好先告诉你……”

    “什么事?”

    “这件事,我连爸爸、妈妈那边都没有提过……”

    “是秘密吗?那我发誓绝不会说出去!”

    “谢谢。”

    “不客气。”

    “哪么,我要说的是有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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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奇尔的家——

    “爸爸、妈妈,我结婚了,她就是我的妻子。”

    奇尔这段声明就好像仙女的仙棒一样,一下子就把三个人点成化石了。

    好半天后,其中两个人才出现反应,蒂洛娃依旧是一脸茫然,好像根本就听不懂奇尔所说的话:而娜芙拉则是如预料中的惊骇与狂怒,如果她手上有枪,八成会毫不犹豫的开枪轰死奇尔。

    至于伊万,他的表情最特别,先是惊讶,然后肌肉线条开始扭曲、打结,像是险些爆笑出来,又及时强行压下去的不自然表情。

    “你你你……你说什么?”娜芙拉怒声问,声音尖锐得令人打冷颤。

    “我结婚了!”奇尔愉快的再宣布一次。

    “你·结·婚·了?!”娜芙拉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一次,双拳紧握,胸腔剧烈起伏,凶狠的目光先在奇尔脸上定定的盯住好一会儿,再缓缓移至媺媺脸上。“泰。瑞.莎?”

    “不,她不是泰瑞莎,是蒂洛娃误会了,泰瑞莎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而她,妹妹……”奇尔得意的搂住炖嫩。“才是我心爱的女孩。”

    难怪他敢发誓说绝不会去找泰瑞莎,因为他要找的人是媺媺。

    伊万突然发出一声怪响,好像是笑跟咳的结合体,娜芙拉立刻横过眼去凌迟处死他,他连忙背过身去咳了好几下再转回来,表情终于恢复正常。

    “你不是去办休学?”娜芙拉的声音愈来愈刺耳,有点像尖叫。

    奇尔耸耸肩。“再考虑过后,我觉得那种事不算重要,以后再办也可以,不过既然有时间,我就‘顺便’去结一下婚啰,真的很快呢,不到十分钟就OK啦!”

    娜芙拉的眼睛在抽搐,嘴角也在抽搐,事实上,她整张脸肉都在剧烈的抽搐,然后,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她并没有爆发山崩海啸,而是猛然转身,背脊僵硬的走上楼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伊万才松了口气,用力按按奇尔的肩膀。

    “恭喜!”

    “谢谢爸,别忘了结婚礼物啊!”奇尔眉开眼笑的收下父亲的贺喜,再把媺媺推到前面,“她叫媺媺,小名妹妹,爸爸也叫她妹妹就行了。”又覆唇在媺媺耳际说:“刚刚上楼的是我妈妈,而这位跟我一样英俊的家伙就是我爸爸,我们家的人都会说英文,你说英文就可以了。”

    媺媺轻轻点头,媺媺的脸儿一整个赧红了。“爸爸。”

    只一眼,伊万便笑了。“原来你喜欢这种可爱洋娃娃型的。”

    “对吧、对吧,我就说她超级可爱的吧!”奇尔得意的在媺媺的脸颊上用力啵儿了好大一声。“我爱死她了!”

    最后,是蒂洛娃,当奇尔和媺媺一起转向她的时候,她仍然是满脸迷惘。

    “蒂洛娃,你们应该见过,她叫妹妹,是我的……”

    “奇尔,你终于回来了!”

    好像暂停开关终于被按开了似的,猛一下,蒂洛娃回过神来了,但她的反应却令人啼笑皆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好像没听到奇尔的介绍,也没见到媺媺那个人,目光只看着奇尔,嘴里也只对奇尔说话。

    “娜芙拉都安排好了呢,我们随时可以订婚,你想星期日如何呢?”

    奇尔皱着眉头与父亲面面相觑,媺媺则满怀同情的注视着蒂洛娃,那样纤细温柔的女孩却搞到如今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到底是谁的错呢?

第八章

    清晨,趴睡在床上的奇尔缓缓打开双眼,左手臂仿佛翅膀飞翔似的上下滑动一下……没人,他翻过身来,果然,媺媺伫立于窗前凝望着黎明前的黑暗,他默默下床披上睡袍,悄悄来到她身后,掀开睡袍将她包裹进来,再一起望着窗外。

    片刻后,远方的山巅上曙光乍现,光芒万丈的映入他们眼中,温暖的将大地万物纳入金色晨曦的拥抱里。

    “真美!”媺媺赞叹的呢喃。

    奇尔紧了紧圈住她的手臂,默然无语。

    他知道,她并不是心情不好睡不着,而只是很单纯的贪恋这幕景致,因为在台湾她所居住的市区里是看不见这种自然美景的。

    不过如果不是他们住在郊区,这幕景象恐怕又不一样了。

    再过半晌,天空由金橙渐转澄蓝,逐次明亮,微波荡漾的小湖上天鹅、水鸭慢慢游,小鸟儿飞翔在空中寻找早起的虫儿,沉睡的大地终于被唤醒了,媺媺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让他将唇办印上她的红唇。

    好半天后,他才移开他的唇,她一如往常般给他一个甜美羞赧的笑。

    “你要去慢跑了?”

    婚后,她才知道他的一天是从清晨天刚亮就开始了,先是慢跑,然后健身,再练芭蕾舞和其他各种舞,直到八点前十五分,他才会去沐浴准备吃早餐。

    至于下午的滑冰练习,得看有没有场地,在上大学之前,他通常会在放学后到父亲的滑冰俱乐部练到晚餐前——没错,他父亲开立的是滑冰俱乐部,不是什么奇怪的俱乐部。

    难怪他食量再大也胖不起来。

    “嗯,我先去洗脸、刷牙。”话落,奇尔又亲她一下才转身进入浴室,待他出来后,见媺媺已坐在电脑前专心用功,胸口不禁涌上一股温暖的感动。

    打从来到他家的第一天起,媺媺就生活得比他还要辛苦,每天早上,她比他更早起;晚上,她也比他晚睡,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一刻休息,因为娜芙拉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恶婆婆一样,不断找她的麻烦,整她冤枉。

    明明他们家每个人都会说英文,娜芙拉却非说捷克语不可,媺媺自然听不懂,娜芙拉就会责怪媺媺故意忽略她的吩咐;原本他家有个工作十几年,负责家事烹饪的管家——因为娜芙拉不爱做家事,现在却被娜芙拉强迫放假,然后要求媺媺负起一切家事的责任。

    媺媺不会不爱做家事,也不会不爱进厨房,问题是,不要说捷克餐,她连最简单的西餐都不会,因为她妈妈从不做西餐。

    因此,除了一般家事不用学之外,她要学捷克语,也要学做捷克的食物,奇尔可以教她捷克语,但他不会做菜,媺媺只好自己从网路上查资料,试着自己摸索,做不好还要挨骂。

    甚至有一回娜芙拉竟然将整盘菜摔到媺媺身上,气得他当场呛声威胁母亲,如果她敢再这样对待他的老婆,他会立刻带老婆搬出去,管她要跳楼还是跳海,他母亲这才收敛一点,不再对媺媺做肉身攻击,但口头上却更尖酸、更刻薄。

    就这样两个多月过去,媺媺不但一点怨言也没有,而且还乐在其中,因为……

    “哪里会辛苦,整个家都是我在打理的,特别是每当我学会一样菜,真的很有成就感啊!”

    天,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折磨人的生活,只有他的媺媺会说很有成就感!

    悄悄的,他又来到她身后,倾身俯近她耳际,“我爱你!”带着全心全意的感情,他呢喃。

    她回眸赧然一笑。“我也爱你。”

    凝视着她那张圆润可爱的笑脸,他天人交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硬生生转身,毅然走向房门,不然他今天就别想慢跑了。

    不过,握住门把的当儿,他还是忍不住又回过头去望定她认真的背影。

    她不觉得这是折磨,他却愈来愈忍受不下去了,也许再过几个月,也或许明天他就会爆发,然后……

    要把一切都搬上枱面来赌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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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个月,奇尔已濒临爆发边缘,娜芙拉却先他一步失去耐性了,她没想到媺媺这么耐操、耐磨又耐骂,怎么赶都赶不走。

    “你,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午餐后不久,趁伊万和奇尔都到俱乐部去了,娜芙拉把媺媺叫进书房里,准备要跟她摊开来讲。

    “妈妈?”媺媺以询问的目光望定娜芙拉。

    “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也不想做你妈妈,事实上,我很讨厌你!”娜芙拉没好气的回绝她。“老实告诉你吧,其实奇尔真正心爱的是蒂洛娃,但虽然他们不是亲姊弟,却是以姊弟的身分一起长大的,所以奇尔不敢坦诚的去爱蒂洛娃,害怕别人说他是变态。如果你不相信,想想你和蒂洛娃的身材吧,你们是不是一样矮小?这就是奇尔视你为蒂洛娃的替身的证明!”

    “的确,我和蒂洛娃身高几乎一样,但是……”媺媺慢吞吞的说,但语气非常肯定。“蒂洛娃的身材是纤细的,而我却比丰满更丰满,我们的个性也完全两个样,如果奇尔真想找蒂洛娃的替身,他根本不可能找上我。”

    娜芙拉窒了一下,旋又强辩,“他当然不可能找个一模一样的,那么做大家一定会怀疑!”

    微辙摇头。“不,奇尔不会做那种事。”

    娜芙拉冷冷的笑。“你就那么相信他?”

    “全心全意!”擞嫩不假思索的说出她对奇尔的信任。

    “你……”娜芙拉生气了,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气得没耐性再使卑鄙的手段。“不管你有多信任他,现在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离开奇尔?或者你要什么代价?”

    檄嫩怔愣地注视着娜芙拉好一会儿,眼神很奇异,好像看着什么三只眼、六张嘴的怪物。

    “妈妈,请您老实告诉我,您真的希望奇尔和蒂洛娃在一起吗?”

    “当然……”原想给予肯定的答案,但才说出两个字,娜芙拉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媺媺的目光令她很不自在,好像是谴责,又好像她是什么可怕的变态似的,栖豫片刻后,她终于决定说出实话。

    “不,我从没有想过要让他们在一起,但我相信奇尔应该告诉过你,我有目标必须达成,为这,他们必须在一起——表面上,直到我的目标达成为止;之后,不管奇尔要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媺媺似乎松了口气,安心了。“可是,那么做的后果,您都没有考虑过吗?”

    娜芙拉咬咬牙。“我不想去考虑那些事,我的目标是能否达成,这才重要。”

    “不计任何代价?”辙辙犹豫着、试探着问。

    “不计任何代价!”娜芙拉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奇尔说蒂洛娃根本没有能力达成您的目标呀!”

    “谁说的,现在只是他们的默契还不够,只要蒂洛娃的心能够定下来,他们慢慢就能够培养出足够的默契来,然后一切就可以顺利了。”

    “但之后呢?”媺媺的表情是不赞成的。“蒂洛娃会崩溃的!”

    “再伤痛的心情早晚也会淡逝。”娜芙拉面无表情的说。

    “有些女人会,也有些女人不会呀!”

    “但蒂洛娃一定会,因为……”话说一半突然中断,娜芙拉不太自在的闪开眼神。“总之,只要能达成我的目标,其他都不重要!”

    媺媺叹息。“您太自私了!”

    娜芙拉脸颊微微抽搐一下。“奇尔是我的儿子,蒂洛娃也是我养大的,我有权利自私!”

    “即使如此,他们也是独立的个人,并不是您的所有物呀!”

    “我说他们是我的,他们就是我的!”娜芙拉突然又生气了。“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如何?先离开奇尔,等我的目标达成之后,你可以再回来,到时候我一定会诚心欢迎你,或者要继续像现在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你受不了为止?”

    媺媺又以那种奇异的目光注视娜芙拉好半天,然后慢之又慢的再度摇了摇头。

    “对不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奇尔,除非他不爱我了。”

    “可恶!”娜芙拉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翻脸了。“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非让你主动离开奇尔不可!”

    从这天开始,娜芙拉成为名符其实的恶婆婆,变本加厉的想操死媺媺,媺媺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要挑剔到底,骂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恶毒得可以不必经过审核,直接登上金氏纪录,不过几天而已,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不是媺媺,是奇尔。

    不过,在他正式飙出酷斯拉的怒火之前,蒂洛娃就先做出了一件蠢事,迫使伊万愤怒的决定要终止这种可笑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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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娜芙拉又趁伊万和奇尔到俱乐部,硬把媺媺带出门,而且一带就带回奥地利娘家,因为她有一个比她更凶悍、更无理、更自私的母亲,她想请母亲发挥史上最超级无敌的威力把媺媺逼走。

    当奇尔得知老婆竟被拐到天涯海角时,时间已太晚,于是决定翌日立刻去把媺媺“救”回来。

    当晚——

    “上帝!”

    午夜时分,一道骇异的惊叫声猝然划破静谧的夜空,伊万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跌跌撞撞的跳下床冲出房,因为惊叫声是从儿子房里传出来的,几乎是同时,奇尔也从自己的房里逃出来——只穿着一条内裤,父子俩差点一头撞上。

    “什……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

    但奇尔一脸惊骇,光顾着瞪住自己的房门,根本没想到要回答父亲的问话,伊万疑惑的也跟着他看住房门,不一会儿,从奇尔的房里又出现另一道身影,纤细又矮小,裹着床单,慢条斯理的走出来。

    “蒂洛娃?!”伊万失声惊叫。“你怎么会在奇尔房里?”

    “既然我们就要订婚了,我想……”蒂洛娃羞赧的瞟奇尔一眼。“也许奇尔想和我先上床……”

    “不!”奇尔怒吼,震惊又骇异。“我从没有那么想过!”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说。”蒂洛娃体谅的柔声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会不了解你的想法呢?”

    见鬼的了解,他根本没有那种想法呀!

    “你……你……”奇尔气急败坏的几乎想掐死她,忍了又忍,终于强忍住那种冲动,继而转向伊万,以央求的语气想要说服父亲相信他。“我没有,爸,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上床,也没有碰过她,真的,她一上床我就惊醒了,根本没有碰到她,真的,请你相信我,爸!”

    伊万看看奇尔,再看看蒂洛娃,直摇头叹气。

    奇尔以为伊万不相信他,急得想杀人。“爸……”

    “别说了,我相信你。”伊万冷静的说。“蒂洛娃,你回你房里睡吧!”

    蒂洛娃又偷瞄奇尔一眼,随即默默转身离去,但在她房门前,她又停下,回过头来。

    “下次不要不好意思,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

    奇尔的反应是想冲上前甩她一巴掌,却被伊万一把捉住,直到蒂洛娃回房关上门,伊万才放开奇尔。

    “等你母亲回来后,我会找她谈谈,她已经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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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奇尔一大早就出发去把老婆抢回来,娜芙拉只好也跟着回到布拉格,一踏进家门,伊万就把娜芙拉捉进主卧室里,整整两个钟头后,伊万才出来。

    “进去吧,你母亲要和你谈谈。”

    于是奇尔进入父母的房间,见母亲坐在窗前背对着他。“妈妈。”叫了一声之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因为他不知道妈妈要跟他谈什么。

    而娜芙拉则在静默许久之后才开口。

    “你那么希望我和你爸爸离婚吗?”

    “离婚?”奇尔骇了一大跳。“为什么要离婚?”

    “你爸爸说如果我再逼你,他就要和我离婚!”

    “啊……”奇尔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爸爸这么疼爱他,竟不借用离婚来威胁妈妈。“我并不希望你们离婚,妈妈,可是,我也不可能事事顺从你的期望去做呀!”

    “为什么?我只不过要你忍耐几年也不行吗?”

    “不是忍耐不忍耐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的问题,妈妈,我认为不应该那么做,相信爸爸也是那么认为的,不然他不会站在我这边。”

    一提到伊万,娜芙拉又沉默了。

    好半晌后,她才又出声,“好,我不会再逼你了,不过我决定要和你爸爸离婚了,不能支持我的丈夫,我也不要他了!”语毕,她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不会再逼他了?

    这不也是变相的逼他吗?

    望着母亲赌气的背影,奇尔啼笑皆非的叹了口气,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转身离开主卧室。

    “你妈妈说什么?”一见到他出来,伊万就趋前询问。

    奇尔老老实实的告诉父亲妈妈所说的话,伊万听罢,蹙眉沉吟片刻,突然拉着他到书房,再紧紧关上门之后,方才说出他的决定。

    “你走吧,离开捷克,离开欧洲,不要再跟家里任何人联络,包括我在内。”

    “爸爸?”奇尔有点吃惊。“可是妈妈她……”

    “不用担心我们,”伊万安抚的拍拍他的手。“你应该了解你母亲,如果找不到你,她做什么你都不会知道,那么,她就什么也不会做,不会做任何傻事,也不会离婚。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么做对大家才是最好的。”

    这么一说,好像他离开才真的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条路呢!

    “但我能上哪儿去?”

    “去找瓦伦塔,他的关系很好,一定有办法替你做安排。”

    “亘伦塔?”奇尔滑稽的咧咧嘴。“可是他……”

    “我知道,他希望你能再回到比赛场上为捷克夺得奥运金牌。”

    “对,可是我已经对妈妈许下承诺,只要蒂洛娃一天不回到比赛场上,我也一天不能上场比赛。”

    伊万笑笑。“这我也知道。不过,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得到第一面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锦标赛金牌之后,我们在回饭店的车上,我对你所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奇尔不假思索地说。“你要我尽力为你夺得一面奥运金牌。”

    “对,因为我竭尽全力也只能拿到银牌。”伊万遗憾地喃喃道。“那么,你的回答呢?”

    “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为爸爸夺得奥运金牌。”奇尔庄重的再次说出誓言。

    “很好,你还记得。”伊万溺爱的摸摸他的头。“那么,既然你对我的誓言在前,对你母亲的承诺在后,是不是应该先实现对我的誓言之后,再去考虑你对你母亲的承诺呢?”

    奇尔怔了怔,继而失笑。“爸爸,你也很贼嘛!”

    “胡说,我不是贼,是聪明!”辩驳完毕,伊万也笑了。“好了,待会儿就去找瓦伦坦吧,他愈早安排好,你和媺媺就愈能及早脱离这种困境。”

    再过一天,当着奇尔的面,娜芙拉把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丢给伊万,还用“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现在,看你决定怎么办!”的威吓眼神斜睨着奇尔,奇尔苦笑着望向父亲,伊万点了点头。

    于是,隔天清晨,天甚至尚未全亮,奇尔便悄悄带着媺媺离开他的家,虽然舍不得,但这是他唯一能走的路。

    最终,他还是不得不选择远远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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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拿大魁北克,一座美丽又浪漫的城市,在层层叠叠的角落中,留存着法式的中古浪漫情怀,斑驳的城墙、马蹄声响下的石板路,沿着都伏林步道,沉浸于小香普兰区中古世纪的梦幻世界里,一砖一瓦、一石一阶都美得令人屏息感动,而且它还有一个世界第三大嘉年华会的冬季嘉年华。

    媺媺最大的梦想就是住在雪的国度里。

    因此,当瓦伦塔问奇尔想到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时,魁北克便是奇尔的第一选择。

    “这栋楼房已登记在你名下,每个月一万美金生活费,过两天还会有一位管家来负责家事,还有这三张信用卡,随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一切都由弗兰兹先生负担。如果你想继续念大学,他也能够替你安排,现在,你还缺什么请告诉我。”

    在下城靠近小香普兰区一栋古意盎然的三层楼建筑物里,瓦伦塔正带着奇尔和媺媺检视整栋楼房。

    “缺什么?”奇尔喃喃问自己。“大概只缺一个答案吧!”

    “什么答案?”

    “为什么弗兰兹先生要对我这么慷慨?”

    瓦伦塔笑了,似乎早就料到奇尔会这么问。“弗兰兹先生虽然是美国富豪,但祖籍是捷克,他不但是个爱国者,而且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滑冰,不,说嗜好并不太正确,因为他对滑冰的热爱近乎痴迷,可惜他没有足够的天分,不然他一定会往滑冰这条路上走……”

    说到这里,他拍拍奇尔的背。“当你向我寻求援助时,我马上把你的练习录影带拿给他看,看完后,他即刻决定要全力支助你,期望你能为祖国拿到奥运金牌,你知道,自1972年札幌冬季奥运之后,在男子花式滑冰项目上,就再也没有人为捷克拿到过奥运金牌了。甚至……”

    扶在奇尔背上的手更用力的按了按。“至今还没有花式滑冰男选手获得过两枚奥运金牌,所以如果你个人能够为祖国拿到两枚奥运金牌的话,他愿意把财产分给你一半……”

    “上帝耶稣!”奇尔惊呼。“请不要给我那么大的压力好不好?”

    瓦伦塔又笑了。“其实你自己也很有把握不是吗?”

    奇尔耸耸肩。“那是另一回事,我担心的是,一旦我开始参加比赛,我母亲很容易便能找到我……”

    “放心,你的登记住址在美国,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来。”

    “那就好。”奇尔暗暗松了口气。

    “好,那我就让你们自己先熟悉这个家,有问题打电话给我,不然直接打给弗兰兹先生也可以。”说着,瓦伦塔掏出一张名片给奇尔。“我走了。”

    瓦伦塔一离开,媺媺马上脱口说出她对这栋楼房的感想。

    “好漂亮的建筑,不过,我们需要住到这么大的房子吗?”

    奇尔无语,先一把抱过她来亲个过瘾再说,直到两人几乎快窒息了,他才放过她,并牵着她一起在沙发上落坐。

    “委屈你那么久,就算是补偿你的吧!”

    “早就说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了嘛!”媺媺娇嗔道,然后,她轻叹,“相反的,我还替妈妈感到遗憾,恐怕她的心愿……”顿了顿.“蒂洛娃真的没有机会拿到奥运奖牌吗?”

    奇尔叹息着摇摇头。“以她个人的能力而言,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欧洲锦标赛的奖牌都拿不到。”

    “那如果你再跟她组成双人花式呢?”

    “除非她能摒除对跳跃、抛举、抛跳的畏惧,不然谁跟她搭档都没用。

    “但她也是从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滑冰的不是吗?为何会对那些动作感到那么害怕呢?”

    奇尔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我听爸爸说的,蒂洛娃的父亲对她的滑冰教导十分严厉,不满六岁就要她练习两转跳,结果可想而知,蒂洛娃一摔再摔,摔到她一听到跳就害怕,一想到要飞跃到空中再摔下来就恐惧,这种经验恐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好可怜喔!”

    “我也觉得她很可怜,才会容忍她那么久,可是……”奇尔摇头叹气。“再下去她受的伤害会更大,非及时制止她那种不正常的感情不可!”

    “那就没办法了,”媺媺叹道。“希望妈妈能尽快看开。”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妈妈造成的恶果!

    一想到这,奇尔便无法忍受,“够了,别再提妈妈了,现在,先告诉我……”他环颤左右。“你对这栋房子可满意?”

    “当然满意,除了太大了,房间多得住不完。”

    奇尔挤眉弄眼,大手抚上她的小腹。“那我们就设法填满它们吧!”

    双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你……你知道了?”媺媺羞赧的嗫嚅道。

    奇尔挑着眉。“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告诉我?”

    撇嫩顽皮的眨了眨眼。“等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

    “结婚纪念日那天?”奇尔哭笑不得。“那时候孩子都快要生下来了,你还要说什么?”

    “说我要生了?”

    “然后就生下来了?”

    “对,免得你等太久嘛!”

    “……”
第九章

    冰封雪埋的一月,一片霭霭如梦的白色国度,魁北克的冬季嘉年华又开场了,严寒的酷冬、也抵挡不了一连十七天的狂野热情,气温再低也阻止不了人们高昂的兴致,每个人都裹上厚厚的衣物,毫不犹豫的踏出温暖的家门,准备给他好好热闹个够。

    “爸爸!爸爸!”

    “好好好,宝贝,明年再带你去好不好?现在你还太小啦!”

    匆匆抱起一岁的小女儿亲了又亲,奇尔才依依不舍的把女儿交给保姆,再拉起媺媺的手,冲锋陷阵的往门外跑。

    “什么时候了?”

    “快一点了!”

    “可恶、可恶,会赶不上狗拉雪橇比赛!”

    “等……等等,人家的脚没有你那么长,跑……跑不快啦!”

    奇尔默不吭声,回身抱起媺媺继续跑,媺媺圈紧他的脖子,早就习以为常了,他连大肚子的她都抱着跑,何况是现在。

    片刻后,他们来到一条长长的雪道旁,恰好迎接第一辆狗拉雪橇在厚厚的雪道上疾驶而过,夫妻俩便跟着夹道两旁的人群一起欢呼,为这一年的冬季嘉年华掀起第一波高潮。

    “明年我也要参加!”媺媺喃喃道。“一定要参加!”

    “那我也要参加!”奇尔点着头说。

    “你要参加什么?”

    “雪浴!”

    奇尔一说完,媺媺便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光听就差点冷死她了!

    雪浴,参加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只能穿泳衣,然后在雪堆里打滚,拿冰冷的白雪往身上搓磨,这种爱现不怕流鼻水的活动,观众最爱看了。

    “你会得肺炎死翘翘!”媺媺咕哝。

    “才不会!”奇尔大笑。“别忘了布拉格也会下雪,我还曾经在大雪天里跳进半结冰的湖里泡了整整半个钟头呢!”

    “你不要命了!”媺媺惊呼。“为什么要做那种傻事?”

    奇尔耸一下肩。“跟人打赌啰!”

    媺媺哭笑不得的直翻眼。“真是被你打败了,那种事你也敢赌!”

    奇尔嘿嘿笑着亲她一下。“为了一年免费喝啤酒,非赌不可!”

    这人真是赌性坚强!

    媺媺直叹气,又拿他无可奈何。“爸爸、妈妈也任你如此胡来吗?”

    奇尔继续嘿嘿笑。“他们不知道。”

    想也是,不然他早就被他爸爸用来福枪枪毙了!

    “算了,我们到终点去等吧!”

    “是,老婆!”

    到了晚上八点,他们又跑到乔治五世广场参加劲歌热舞的派对,冰雕皇宫在彩色灯光的投射下有如七色宝石的绚丽城堡,在震天价响的热门音乐中,人们忘情狂舞,每个人都忘了周围零下十几度的酷寒,尽情沉醉在热力四射的氛围中。

    特别是奇尔,不仅芭蕾舞,不管是现代舞、爵士舞、街舞或标准舞,任何舞蹈都在他的练习范围之内,看他跳舞简直就像是在看表演一样,到最后大家都围起来欣赏他一个人表演。

    “真爱现!”媺媺嘟囔着抬腕瞄一下手表,当她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霍然冻结,连呼吸也僵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围成一圈的人群对面有一双焦急的眸子拚命对她使眼色。

    “爸爸!”她低喃,声落,拔腿冲过去一把捉住奇尔的手,回身就跑。

    “怎……怎么回事?”奇尔满头雾水的跟着跑。

    “爸爸、妈妈,还有蒂洛娃,他们都来了!”

    两秒钟没声音,然后是……“Shit!”下一秒,媺媺已被抱在奇尔怀里,如飞也似的飙向他们的家。

    要逃亡也得先回去救出宝贝女儿!

    “先生、夫人,刚刚……”

    “别吵,我们有急事!”

    一回到家里,顾不得保母想对他们说什么,一个忙着替女儿裹上层层衣物,一个忙着收拾证件、信用卡等等,其他的,以后再说!

    即便如此,他们仍是慢了一步,大门一拉开,夫妻俩就傻住了。

    “妈……妈妈!”

    “又想逃?”

    想死了!

    可是……

    小夫妻俩相对一眼,苦笑,双双退后,让门外的父母和蒂洛娃进来。

    “你们过得很惬意嘛!”娜芙拉一边脱下大衣,一边冷嘲热讽。“反正你们过得好就好了,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的父母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媺媺头一低,“我去泡咖啡。”一转身逃进厨房里去了。

    “我先把孩子交给保母。”奇尔喃喃道,抱着孩子走向育婴室。

    伊万随后跟上来。“对不起,我来不及警告你们。”

    奇尔默默转入育婴室,把孩子交给保母之后,即刻又离开育婴室,然后停在走道上面对父亲。

    “妈妈怎会知道的呢?”

    伊万叹气。“她请美国侦探调查。”

    奇尔顿时张口结舌,一整个傻住了。“侦……侦探?”

    伊万颔首。“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联络,没办法事先警告你,想找瓦伦塔联络你,他又到亚洲去了。”

    “难道终究逃不过吗?”奇尔呢喃。

    “我也没想到,蒂洛娃都二十八岁了,你母亲竟然还不肯死心。”

    奇尔无言,默然良久后……

    “看来还是得把一切摊开来说清楚,不然这件事永远不会结东。”他喃喃自语道,旋即望定父亲,毅然道:“爸爸,对不起,为了不想让您伤心,我一直在忍耐,但现在,我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所以……”

    伊万若有所思地看回儿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儿子,爸爸都这把年纪了,除了你的事之外,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所以,先顾你自己吧,只要你幸福,爸爸就满足了。”

    “谢谢你,爸爸!”奇尔感动的抱住父亲。“我爱你,爸爸!”

    也许妈妈不够疼爱他,甚至根本不爱他,但爸爸却是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个,任何时候,他都能强烈的感受到这一点。

    或许在爸爸心目中,他还比妈妈更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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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已过,寂静的书房里端坐着三个绝对静默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想先开口,连原是气势磅礴的娜芙拉,此刻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奇尔,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终于她忍不住先开口了。

    奇尔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我想说一件发生在我四年级时的事。”

    “四年级时发生的事?”

    伊万与娜芙拉困惑的对视一眼,不解奇尔为何要在这种时候提起那种不重要的往事?

    “那天也是这样的下雪天,”奇尔望着窗外,平静的叙述。“我放学后回家,就在到家前下远处,有个女人挡住我,说要告诉我一件秘密,原本我是不想理会她的,但她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我才决定要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顿了顿。“那是妈妈和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而那男人并不是爸爸……”

    娜芙拉猛然抽了口气,伊万却出人意料之外的没有任何反应。

    “她告诉我,那个男人是妈妈婚前的情人,在妈妈和爸爸结婚之前,妈妈早已为那个男人生下一个女儿,那就是……”奇尔转回头来望住娜芙拉。“蒂洛娃。”

    娜芙拉面如死灰的瘫在椅子上,奇尔恍若未见,继续往下说。

    “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那个男人的妻子,那个男人说只要她同意把蒂洛娃登记为她的亲生女,他就不会再坚持要和她离婚,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变成私生女。她同意了,但又不甘心,因为那个男人到死为止都只爱着妈妈一个人,所以她丈夫一死,她就决定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娜芙拉垂下头去捂着眼,呻吟。

    “当然,我不会听她一面之辞就相信她,但这种事我也不可能直接去问妈妈,只好忍耐下来。直到高中时,有位同学的爸爸是医院院长,我就拿了妈妈和蒂洛娃的头发给他,请他要求他爸爸帮我验一下DNA,结果……”

    奇尔依然望着娜芙拉,虽然她根本不敢抬头面对他。

    “蒂洛娃果然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娜芙拉掩面啜泣。

    “当时我才省悟为什么妈妈比较疼爱蒂洛娃,因为妈妈始终都爱着那个男人。其实对我而言,我倒不是那么在意,多一个姊姊也不错啊。可是……”奇尔转注父亲。“如果爸爸知道妈妈在婚前已先为其他男人生过女儿,而且至今仍爱着那个男人,他一定会很伤心,所以我不敢说出来……”

    “我早就知道了!”

    “耶?!”奇尔吃惊得瞠圆了眼。“爸爸……早就知道了?”

    “那个女人不但去找你,也来找过我。”伊万漠然道。“我比你更早证实蒂洛娃也是你母亲所生,但我也不敢说出来,担心你会因你母亲而感到羞愧。”

    “我怎么可能会!”奇尔愤慨的大声道。

    “我也猜想你应该不会,但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啊,”伊万叹道。“就算是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呀!”

    “爸爸!”愤慨刹那间消失了,奇尔感动得热泪盈眶。

    伊万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想到我们父子俩为了彼此都隐忍不说,其实大家都早就知道了!”

    奇尔突然起身到伊万面前单膝跪下。“爸爸,我爱你!”

    伊万温柔的抚摸奇尔的头发,无止无尽的父爱净在慈蔼的目光中。“我也爱你,儿子。”

    奇尔捉住父亲的手紧紧握住,与父亲相视而笑,然后,他转身面对母亲。

    “妈妈,我只想知道,既然你那么深爱那个男人,为何要抛弃他?”

    娜芙拉没有任何反应,许久、许久之后,带着哭音的回答才从指缝中逸出来。

    “你外婆用全家人的性命逼迫我放弃他,选择和你父亲结婚。”

    “外婆为何要那么做?”

    “因为他太穷,负担不起你外婆的贪婪,而你父亲拥有一家滑冰俱乐部,承担得起你外婆永无止境的需索。”

    奇尔与父亲相对一眼。

    “那妈妈又为何非要蒂洛娃拿到奥运奖牌不可,甚至不惜牺牲她?”

    “他……他是自杀死的,虽然他也知道蒂洛娃没有能力拿到奥运奖牌,但死前仍要我承诺非让蒂洛娃拿到奥运奖牌不可,我知道,他是要我再做一次选择,看我是否能够为他而牺牲任何人,包括……包括……”

    “你们的女儿。”奇尔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而妈妈也真的狠心要牺牲蒂洛娃,不惜毁了她的一生!”

    娜芙拉蓦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

    “不会的,她是我的女儿,不会这么禁不起痛苦!”

    “但她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伊万轻轻道。“那个男人自杀了,他的女儿又会如何呢?”

    娜芙拉窒了一声,说不出话来了。

    “妈妈以为蒂洛娃会跟妈妈一样坚强,”奇尔不放松的再问。“但如果她是跟她父亲一样软弱呢?”

    娜芙拉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只是摇头。

    “妈妈,让这一切结束吧!”奇尔央求的瞅着娜芙拉。“把一切事实说出来,结束大家的痛苦吧!”

    “不!”娜芙拉慌乱的、失措的大叫。“不行,先……先让我考虑一下,我必须想想,你……你别急着告诉蒂洛娃,等我想清楚再说,等我……”

    “但我已经告诉过她了!”

    三秒的静默,而后是异口同声的惊叫。“你说什么?”

    娜芙拉与伊万的声音一高昂、一低沉的同时撞入奇尔的耳膜里,后者苦笑着挖挖耳朵。

    “当蒂洛娃第一次向我示爱那天晚上,我就把事实告诉她了。”

    “你把事实告诉过蒂洛娃了?”再一次同声一致的惊叫。“但她怎会……怎会……”

    “原本我以为她只是害怕失去我们这些家人,所以下意识在逃避现实,可是一年年过去,她应该要明白她不会失去我们了,可是她的情况不但没有转好,甚至更严重了,因此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是不是……”奇尔犹豫着。

    “精神有问题?”伊万脱口道。

    “胡说!”娜芙拉尖锐的怒叫。“她正常得很,哪里都没有问题!”

    “那她为什么要坚持非和奇尔在一起不可?”伊万厉声质问。“你知道吗?她甚至半夜跑到奇尔房里要和他做爱!”

    娜芙拉猛然捂住嘴,惊骇得差点昏倒。

    “所以我才不得不用离婚胁迫你,不可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伊万语气沉重的道。“那可是乱伦啊!”

    娜芙拉抖了一下。“我……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和蒂洛娃谈谈。”

    谈谈?

    伊万皱眉与奇尔面面相觑。

    光是谈谈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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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早,娜芙拉果真去找蒂洛娃谈了许久,但结果呢?

    不知道。

    虽然蒂洛娃不再闹着要和奇尔订婚,却老是用一种令人心里发毛的眼光注视奇尔,好像厨师正在考虑如何料理砧板上的肉。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们回捷克吧!”伊万说。

    “不不不,就是因为都说清楚了,所以……”娜芙拉祈求着望着奇尔。“奇尔,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可以再和蒂洛娃组双人花式了吧?”

    不用担心了?

    才怪!

    看蒂洛娃的眼神,他才担心呢!“妈妈,你怎么还不了解呢?不管蒂洛娃和谁组双人花式,她都不可能拿到奥运奖牌的!”

    “胡说,你一定可以帮她!”娜芙拉依然坚决非实现她的目标不可。“瞧,你十三、十四岁就拿到两面世界青少年花式金牌,去年又拿到欧洲锦标赛金牌、世界锦标赛金牌、四大洲锦标赛金牌,如果你跟她搭档,你们一定可以拿到奥运双人花式金牌的!”

    “妈妈,我真的帮不了她呀!”奇尔沮丧的扶着额头,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母亲认清现实。

    “可是……”

    “我也想回去了!”冷不防岔进来的声音,虽然温柔娴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发颤的气息。

    “蒂洛娃?!”娜芙拉下敢置信的望着面带微笑的女儿。

    “我想奇尔说得没错,无论谁跟我组双人花式,我都不可能拿到奥运奖牌,所以,别再勉强他了吧!”蒂洛娃温柔的道。“不过,在离开之前,奇尔,到外面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这种要求听起来实在不太保险,不过,大白天的,又是在冰天雪地之中,蒂洛娃也不可能强暴他吧?

    “然后你就会回去了?”

    “是的,然后我就要回去了。”

    “好,那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穿上大衣,戴上手套、围巾和呢帽,一起在霭霭的雪天里出门去了。

    “你想到哪里?”

    “这里我不熟,不过,记得我们家附近那座小湖吗?我们第一次一起滑冰就在那里,有没有那种地方呢?”

    “小湖吗?唔,应该有……”

    他们一边说一边经过一座小小的圆形冰屋——那是奇尔特地为宝贝女儿搭建的,慢慢消失在白茫茫的雪雾中,蓦地,自冰屋里冒出媺媺的人头,两只大眼睛困惑的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女儿吵着要进冰屋玩,她才会先来整理一下,免得玩一半冰屋塌了,没想到却见奇尔和蒂洛娃一道出门。

    在这种大雪天里,他们要上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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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他们会谈些什么呢?”望着窗外,娜芙拉漫不经心的问。

    “不知道。”伊万也漫不经心的回答她。

    回过身来,娜芙拉注视丈夫片刻。

    “你气我吗?”

    放下报纸,伊万抬眸与她四目相对。“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但奇尔,我不能原谅你为了自私的目的而利用他、牺牲他!”

    娜芙拉垂下双眸。“所以,你打算和我离婚了?”

    伊万淡淡一哂。“不,为了让奇尔安心,我不会和你离婚,除非你想和我离婚,或者你又想利用奇尔、伤害奇尔。”

    “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吗?”娜芙拉幽幽道。

    “很抱歉,从你坚持要奇尔放弃个人花式,以便和蒂洛娃组双人花式那天起,我就没办法再爱你了。”

    “你爱儿子比爱我多!”这是指控,但也是事实。

    “那又如何?”伊万淡漠的反问。“你根本没爱过我,也没爱过奇尔,有权利指责我吗?”

    “我当然爱奇尔,他是我亲生的儿子呀!”娜芙拉冲口道。“只是……”

    “只是在你心目中,他是排最后的。”

    娜芙拉顿时哑口,无言以对。这时,媺媺抱着女儿下楼来了。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奇尔和蒂洛娃上哪儿去了吗?”

    “他们说要找个地方谈谈。”伊万回道,并笑呵呵的朝小女娃伸出双臂。“来,爷爷抱抱!”

    媺媺顺势把女儿交给伊万。“谈谈啊,那应该不会很快回来吧?”

    “总要一、两个钟头吧!”伊万抱着小女娃亲个不停。“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是小娃吵着要进冰屋玩,奇尔说过,这种大雪天里最好有他在比较安全。”

    “嗯,那就等他回来吧,在这之前,小乖娃就交给我吧!”

    “好,那我去厨房准备……”

    “咦?蒂洛娃回来了!”一直守在窗前的娜芙拉讶异的叫道。“可是,奇尔人呢?”

    闻言,媺媺连忙跑去开门,门外果然只有蒂洛娃。

    “蒂洛娃,奇尔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

    唇畔噙着诡异的笑,蒂洛娃恍若游魂似的,慢吞吞的穿过媺媺身边走进屋里,却一声不吭,媺媺正待再问,匆又发现蒂洛娃手里拎着一支雨伞,却没有撑伞回来,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不安。

    “蒂洛娃,请告诉我,奇尔呢?”

    伊万和娜芙拉也从起居室出来了。“蒂洛娃,怎会只有你一个人,奇尔呢?”

    蒂洛娃徐缓地回过身来,举起雨伞。“不用找他了,他是我一个人的了!”

    瞪着雨伞尾端黏附的碎冰块,媺媺忽地灵光一闪。“你用雨伞戮破冰层,让他掉进湖里去了?”

    “对,”蒂洛娃开始吃吃笑。“现在,他已经是我一个人的了!”

    “蒂洛娃!”伊万愤怒的发出惊人的咆哮,如果不是抱着孩子,八成会立刻亲手掐死蒂洛娃。

    没时间生气,媺媺立刻抬起表来看,半个多钟头,还有希望,她立刻把女儿从伊万怀里夺回来,改放入娜芙拉怀里,然后开始穿大衣、手套、围巾,同时招呼伊万也赶紧穿戴起来。

    “妈妈,小娃交给你!爸爸,跟我来!”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大概知道。”

    “但,来得及吗?都半个多钟头了!”

    “他曾经在冰湖里泡过半个钟头都没事,所以,只要我们快点,应该来得及,对,一定来得及!”

    头一次,她那么庆幸奇尔的赌性坚强,没有那回的经验,他可能会挨不过这回的考验,也幸好他把那件事告诉过她了,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支撑下去,以等待她的救援。

    奇尔,往后你爱怎么赌就怎么赌,我再也不多说半个字了,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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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一些轻微的冻伤之外,没什么大碍,住院两天就可以了。”

    听罢大夫的诊断,媺媺与伊万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然后,伊万转向娜芙拉,表情异常严厉坚决。“我要跟你离婚,蒂洛娃是你的女儿,请你带走,我也会分给你一半财产,之后请你们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奇尔面前,否则我一定会去控告蒂洛娃谋杀!”

    娜芙拉神情黯然,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无奈的转身带着蒂洛娃离去。伊万摇摇头,叹息,脸色也有些神伤。

    媺媺悄悄挽住他的手臂。“爸爸,现在我们可以搬回去陪伴您了!”

    伊万侧过脸来俯视娇小的媺媺,笑了。“你们当然要回来陪我!”

    “那我们进去看看奇尔吧,唉,这次我可亏大了!”

    “亏大了?为什么?”

    “送他到医院来的时候,他还一直说要跟我赌。”

    “赌什么?”

    “赌他绝不会有事。”

    “呃,看来你是输了!”

    “就是咩!”

    “那么,咳咳,我可以请问你输他什么吗?”

    “呃,我……呃,必须陪他……”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

    “陪他……”

    “什么?”

    “陪他……”

    “再大声一点好吗?”

    “陪他在冰屋里做爱做的事啦!”

    “……”

    “爸爸,如果您想笑,请到病房外去笑,谢谢!”
终曲
    一月,布拉格近郊——

    八、九辆脚踏车拉着此起彼落的铃声冲至斯特摩夫卡公园旁的滑冰俱乐部前,嘎一声煞住,近十个七岁至九岁,有男也有女的小鬼们陆续跳下车,急匆勾的奔入俱乐部内,不进滑冰场,却拐入往办公室的通道,继续狂奔至底,带头的两个小鬼两只小脚一起往前踢,砰一声踢开办公室的门。

    说是办公室,但里头却看不见半个人在办公,只围着一桌人在打牌,九岁的女孩和七岁的男孩一起跑到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后面,又推又拉。

    “爸爸!爸爸!”

    “什么事?”男人仍旧一心专注于手中的牌,头也不回的问。

    “他们啦!”女孩愤慨的指着其他小鬼们。“他们说妈咪是猪妈妈啦!”

    正要丢牌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两秒后,慢吞吞的收回来,慢吞吞的放下所有的牌,男人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转过身来,慢吞吞的大吼一声。

    “妹妹!”

    几乎是立刻,一个圆润可爱的小女人应声自另一扇门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两手还拿着一枝笔和一张便条纸。

    “什……什么事?什么……欸?”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小女人便发现自己被抛到半空中,再掉下来,然后被一双手稳稳的接住,转个身,她已坐在一条有力的手臂上,接着,男人以傲慢的眼神徐徐扫视那群目瞪口呆的小鬼们。

    “如果你们的爸爸没办法像我这么做,那么,你们的妈妈才是猪妈妈!”

    那群小鬼们面面相觑半晌,忽又七嘴八舌呼啸着跑出办公室。

    “玛蒂娜的妈妈好轻喔!”

    “我爸爸抱不动我妈妈耶!”

    “ㄏˇㄡ~~原来你妈妈才是猪妈妈!”

    “不是!不是!我妈妈不是猪妈妈啦!不是啦……”

    小女人——媺媺哭笑不得的自男人的手臂上跳下来。“人家正在忙着算帐说,居然为了这种事叫我出来!”

    “我就是不爽人家这样叫你!”男人——奇尔嘟着嘴说。

    “幼稚!”媺媺摇摇头,转身回她的小办公室。

    人家说怀孕生产会改变体态,那种话用在她身上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她依然是圆润丰满的婴儿身材。

    不过,十年过去,那种事她早已不在乎了,因为早几年前她就明白,不管她是圆是扁,是高是矮,是胖或瘦,是丑或美,这世上总有一个男人会爱她,而奇尔就是那个会爱她的男人。

    更何况那些小鬼们会这么说,也都是他们的妈妈说的,而他们的妈妈之所以会这么说,纯粹是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奇尔是她的老公。

    如今,奇尔已是个三十三岁的成熟男人,比十年前更为俊挺洒脱、风趣迷人,女人见了眼睛都会跟着他跑,不仅如此,他还是连续七届欧洲花式滑冰锦标赛,以及世界花式滑冰锦标赛金牌得主,另外,他还是史上第一位连续两届花式滑冰奥运金牌得主,拥有如此出色的丈夫,她怎不令人嫉妒?

    不过,奇尔在拿到第二枚奥运金牌那年,也就是他三十岁那年便宣布退休了,也没有转入职业滑冰,而是乖乖回到布拉格接手他父亲的滑冰俱乐部,以训练下一代的滑冰选手为下半生的工作。

    不过,就像他爸爸伊万所说的,“要是没有妹妹,我们这家俱乐部早就关门大吉了!”

    亏他还是工商管理的硕士,结果连家滑冰俱乐部都管理不了,除了滑冰、打牌和吃喝玩乐,一提到管理俱乐部的问题,他大爷两眼就冒出两个大问号,无论说什么他都有听没有懂,最后只好由她这个商业经营科的高职毕业生来接手,因为伊万想退休好享点清福。

    现在到底是他在养她,还是她在养他?

    “慢着!”刚走到小办公室门口,媺媺忽又停下,狐疑的回过头来。“请问奇尔先生,现在不是有你的课吗?”

    屁股刚坐回椅子上的奇尔瞬间冻结,“糟了!我忘了!”唬一下又跳起来,把手中的牌一古脑全塞人大女儿手中,“帮我玩!”然后慌慌张张往外跑。“去了!去了!我去上课了!”

    媺媺直翻白眼。

    亏他还是俱乐部的总教练,竟然这么混,而且……

    看儿子和女儿挤在一张椅子上玩牌,她更是摇头。

    还教孩子们赌博!

    十年来,她生了三个孩子,九岁的玛蒂娜、七岁的塞克和四岁的玛莉,肚子里还有一个,不过她还没告诉奇尔,她打算今天晚上再告诉他,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一定会送她一件首饰做礼物,而她,自然也得回送他一件礼物……

    “什么?你又有了?”

    媺媺微笑着点点头,奇尔欢天喜地的抱起她来猛啵儿。

    “宝贝!宝贝!我最爱你了!”

    “我也爱你。”

    “什么时候生?”

    “九月。”

    “嗯嗯,那还来得及回台湾一趟。”

    “谢谢。

    “不客气。”奇尔欢喜的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喜滋滋的抚摸她的小腹。“爸爸呢?”这种喜事也该让爸爸分享一下。

    辙嫩噗哧一笑。“去泡妞了!”这就是伊万所谓的享清福。

    “是喔,”奇尔滑稽的挤眉弄眼。“真是老当益壮,对不?”

    媺媺哈哈笑开来,奇尔继续抚摸她的小腹,她慵懒的靠在他肩上。

    “妈妈又打电话来了。”

    “喔,有什么事吗?”

    “蒂洛娃想见你。”

    “上帝,她都三十六岁了,还不能死心吗?”

    “妈妈为什么不带她去看精神科大夫呢?”

    “……因为蒂洛娃的精神并没有问题。”

    “咦?没有吗?”

    “八年前,当她把我推进冰湖里那时候,”奇尔慢条斯理的、深沉的说。“我就知道她的精神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一提到那件事,媺媺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她是……”

    奇尔双臂使力抱紧地。“她纯粹是以女人的身分在爱男人身分的我,对她来讲,她的爱才是重点,我是不是她的亲弟弟并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反正我们不同姓,结婚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真是死心眼。”媺媺感慨的道。

    “我想她的个性完全承继妈妈,自私又死心眼。”

    “那么你不会见她啰?”

    “当然不会!”

    “好吧,明天妈妈再打电话来,我会这么告诉她。”

    “不,告诉她我永远都不会见蒂洛娃!”奇尔断然道。

    “嗯,知道了。”媺媺低应。

    “啊,对了,复活节假期时我们带孩子们到美国一趟吧!”

    “为什么?”

    “去挖宝啊!”

    “又去挖宝?”

    “不然明年结婚纪念日我要送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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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台北东区——

    “小子,你又来干什么?”

    “岳父大人,我们来探望您啊!”

    “少啰唆,我早说过,想泡我们家的宝贝女儿,先……”

    “学好中文,岳父大人,我会说中文了呀!”

    “筷子呢?”

    “呃,这个嘛……”

    “怎样?”
    转自:山东工业技师学院招生就业资讯网(www.gyjsxy.nev.cn)
    “请再给我十年、二十年如何?”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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